他看着面前的一片純白,愣了神。奔跑,逃亡的路途已經走到了盡頭。
祭司座下的阿伽托代蒙用淩冽的眼光看着懷特,以迅疾之勢纏繞他,血盆大口豁然張開之時,他恍惚看見蛇口之中另一個自己渾身赤裸,血淚橫流。
純白的世界掀開一角,他縱身一躍手上穿來冰濕的觸感,媽媽正溫柔的望着他。
“親愛的,要好好保護裙子,保護家”
“嗨!醒醒”
一滴水從集裝箱的上方滴下來,正中懷特,伴随着叫喊聲,他猛然睜眼。
感受到刺眼的光線被一個巨大的陰影擋住,他眯着眼睛擡頭向上望,看見了一張貪婪而又滑稽的臉,是索克。
“我沒看錯人,你這樣細皮嫩肉的貴族一定會被高價買走,好歹不用被掏肝,你說是吧”
懷特站起來之後有些暈乎,索克迫不及待将束縛住的鐵鍊拽在手中,前者一陣踉跄。打開門之後,懷特再衆多憎惡的注視之下被牽引着,走向後方的一個生着鐵鏽窄小的門。
索克把手伸進夾克裡面,從裡面掏出一個長方形的鑰匙,放進門上的凹槽。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油芯燈,兩人鑽進了甬道裡面。
在裡面緩緩穿行,懷特聽着索克開始喃喃自語,
“如果再年輕十歲,我就拿槍給腦子開個洞,而不是站在這裡管那些小屁孩,盼着靠他們換點酒。”
“你毀了他們的生活,把他們囚禁着當豬肉養。”
懷特眼神冰冷的看着索克,索克無所事事的玩笑讓他發顫,他說的話令人作嘔。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這裡天天有面包。一些瘸腿的,半身不遂的父母上趕着拿人來我還不要呢。這個世道,好多人來我這裡買小孩,沒上火刑架的婦女都對天祈禱自己能夠回娘胎,”
他頓了頓又用一種及其奸猾得意的表情說,“反而我這種令你惡心的人好吃好喝。”
索克的眼睛裡反射着燭火,充滿着陰辣,看着這個不谙世事的小孩覺得可笑。
“别說的自己多高尚,你和那些領主,政府官員沒什麼不同。”
索克吐了一口唾沫,再沒有用那副開着玩笑的樣子看他,“如果不是你值錢,你的舌頭一定會被我當成今天晚餐”
懷特沒有回應,已經到了盡頭。
甬道被打開,幾縷柔黃的光線從裡面透出。索克用力的扯着鐵索,鐵索被鑲進血肉裡,疼痛讓他精神恍惚。那是懷特第一次看見諾爾,他被帶到諾爾的面前。
諾爾看着他的眼睛,然後笑了。
他是一個笑聲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老頭,把他的臉笑出裂紋,就像樹木的紋路,眼睛是溫柔的棕色,白胡子連着鬓角。
酒紅色帶着裂紋的皮質沙發被諾爾坐的微微凹陷,旁邊放着一個大袋子,白色的襯衫透着肥皂香,穿着西服和棕色的休閑褲,手邊拿着一隻拐杖上面刻着貓頭。
但是下一秒,諾爾就收斂了他的笑容,皺着眉。
“索克,放開你的手。”諾爾站起來從口袋中拿出一個□□。
“夥計,我當然會把他交給你,可是錢呢”,索克絲毫不害怕眼睛看向他身後的袋子。懷特雖然緊張,但是看見諾爾圓滾滾的肚子把襯衫撐出的空隙,很想笑。
諾爾撇了他一眼,并用眼神要求打開兩人右手邊的門。
索克将懷特帶到門的旁邊伸手将門打開,原本隐秘的人身突然變得鼎沸,這裡是一間挂名的店鋪,門外是卡爾的街道。
諾爾走到兩人的旁邊将袋子扔了過去,索克眼睛閃着光将懷特放開,撲了過去,裡面的重量讓他往下墜,身形一晃。懷
特跑到諾爾的身邊,諾爾低頭看向他,手接過抛來的鐵索鑰匙。
哐當,鐵索應聲而落。
懷特牽起諾爾的手朝門外走去,“你應該把你襯衫的尺碼換大一些”,懷特摸了摸他的肚子,諾爾放聲大笑。
穿過士兵時不時故作高深的嬉笑和謾罵,穿過衆多商家玩弄着的下流笑話。沿着玻璃河一直往下走,蔥翠欲滴的樹葉沙沙作響,懷特身上的汗被陽光瘋狂吸出。
直到寬闊的稻田連片起伏,延綿麥浪一直與藍天相接。
塵奴支起身來,揮灑的汗水把麥穗喂飽。“諾爾。”風吹過,把他們的笑容和聲音一塊帶到兩人的臉上。
懷特看得癡迷了,諾爾高高揮手。
放下之後牽着懷特走向一邊的田埂,麥浪輕撫着懷特的臉,他忍不住發出微笑,金黃的頭發借風和其糾纏。
田埂的盡頭是兩層小木屋,諾爾将鑰匙交給懷特,懷特聳聳肩。打開門正面就是一個巨大的書架,幾乎就要頂住了屋子的兩角,下面是一個白色地毯。
地毯上擺着一個棕色的單人沙發,沙發旁邊是一個小桌子,上面有着沒有喝完的威爾斯丁。
地毯上的毛線球散亂一團,幾根毛線搭在歪歪斜斜疊摞着的故事書上。進門的地方右手邊是廚房,對着的有一張餐桌,在開門的過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