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想要,那就應該自己來拿回去。”亨利面無表情,微微扭動了自己僵硬的脖頸,對彼特笑了笑。
“不是嗎。”
彼特看見亨利王子的笑容,渡鴉一般的黑瞳露出輕微的顫抖,他想伸手把亨利的嘴角撫平,至少,至少不用這樣僞裝在他的面前。
亨利沒有立刻阻止,過了幾秒後,他歪頭将彼特的手撥開,一言不發,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子。
彼特恍惚了,他覺得面前的人從未長大。當時亨利參加七日屠殺,在一個形同虛設的父皇的組織下,和數十個同父異母的血親的荒野屠殺。
漫山遍野的沉寂,隻有他一個人邁向古堡和黃金。彼特和他一樣大,被亨利收作近衛。亨利勝利而歸,白皙的膚色都被血液侵入。
彼特想撫摸他,亨利沒有允許。
“彼特,我不用你可憐我。”彼特無法忽略他空白的眼神,隻好再次冒昧,将他抱住。腥味由兩人共享,還有亨利唯一一次的眼淚。
飛機即将落地,彼特被廣播聲扯回。
“下機後,宣告信使,召所有決策會特員即刻前往議事廳。”
停機坪的風帶着急勁,亨利的紅黑呢絨衣擺被吹的來回褶皺。兩旁有侍從躬身夾道相迎,亨利朝着裡面走去,彼特依舊站在亨利的後面,看着他的背影,一如既往。
走到議政大廳,特員在門前各自高談闊論,其中不乏有着對亨利的手腕感受到憎惡的發言。
“你說,他是為了什麼才…”
“亨利王子”一聲尊稱,讓聒噪的人群頓時安靜。
亨利點頭示意,沒有看剛才說出不敬之語的人,隻是徑直走向議事廳。其餘特員跟随其後,一部分人站在他的周圍,笑臉相應。
…
在防空洞裡,滌綸褲子,精心剪裁的呢絨裙,孔雀藍的牛仔,和牧師班學生的純白編織在一起。
洞口不時閃爍着白光,有些人在幻想裡恐懼的流下眼淚,懷特隻是平靜的看着這一切。
科瑞看着懷特,準備伸出的手又縮回。那一瞬間,他感覺懷特就像是院子旁的紫色鸢尾花被風拂的搖曳。
紫色和紅色交錯着,科瑞恍惚中産生錯覺,他要飛走了應該抓住。
于是他握住了懷特的手,後者像是等待了很久,用幾乎是感謝的神情注視着自己,但一閃而過。
“你可以不用平靜”
懷特正觀察着防空洞,陳積的麥麸,堆積的薄餅,還有一大堆纖維制品。
聽着他的話,不自覺顫抖了一下,就像是科瑞的提線木偶,他的情緒被他操縱,流露出來的盡是自己不知道的情緒。
但懷特在科瑞眼裡看見微笑的自己,是照鏡子的時候他從未看見的誠懇 。
“嗯”,懷特不會拒絕他,隻好答應。
防空洞裡嘈雜的人聲裡夾雜着祈禱,科瑞将他拉到一旁坐下。懷特聞見那種即潮濕又腐化的谷物味道。
科瑞看着周圍的人開始逐竊竊私語,大多都在抱着對于戰争的猜測。懷特垂頭抱膝,在聆聽旁邊三人的對話。
其中一個穿着藍色補丁滌綸褲的人蹲在那裡,下垂的眼尾帶着慈祥和悲戚。懷特撇了一眼發現是的當時舞會的詩人。
“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下一次秋分的舞會,回家後最好把阿薩斯紅酒全都喝光,然後……。”詩人後仰着沒再說話,發白的頭發蹭着黃灰的牆,卻沒有任何愉悅的臉色。
“然後,再假裝醉酒,吃下兩瓶草藥師的助眠酊劑,靈魂去找渴望天堂。”
詩人左手邊的人,嘲諷的說。白色呢絨上衣露出花邊上面有着一些黑色的斑點,顯示出他的意趣。
詩人眼睛看向自己的靴子,沒有接話。
“倫達,你别太苛刻,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這個哲學家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熱愛。太久太久的内亂早把費希爾弄得疲憊不堪,不止是他,每一個人。”
穿着破爛像一個乞丐的人語氣平靜的打着圓場,站立在詩人右手邊靠近懷特。身上沒有任何的異味,眼神坦然目視前方。
“斐明…”哲人倫達輕呼乞兒,繼而垂頭,他心高氣傲,但是除了宣講無能為力。
奇異的感覺,周圍的人都沒有再說話,詩人費希爾輕笑一聲。
“直到他們為壓榨找到新的替死鬼,我會看着這個所謂的政治滅亡。然後我就去議事大廳,帶上酒和裝滿的尿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