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出巷口就到了主路，車子極速前進，街景在車窗裡留下剪影，然後迅速閃過。
這座城市一直都是這樣，街道兩旁的建築高低錯落，繁華地帶寸土寸金，老城區破敗不堪。
将近十一點的主城區裡日頭高升，陽光金燦燦地灑下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車裡的冷氣開得很足，上車呆了有十分鐘懷楓就覺得自己身上涼飕飕的，兩手環抱在胸前來回地搓着胳膊。
雖然她的動作很小，可江沉還是注意到了。
“給，可能會有點大。”江沉騰出右手伸向副駕座椅的後方，把那裡塞着一件外套拿下來，放到懷楓腿上，“你先穿吧，我車上AC壞了還沒修，空調關了又怕你熱，等下車就好了。”
是一件黑色的風衣。
懷楓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點眼熟……
“我上回穿了沒洗，你先湊活一下哈。”江沉沖她呲牙笑了一下。
風衣隔絕了空調出風口呼呼的涼氣，套上的時候懷楓就覺得沒那麼冷了，與此同時，屬于江沉身上那股熟悉的蔚藍味道瞬間将她包圍。
懷楓調整了一下坐姿，江沉的車座太硬，坐久了屁股疼，她往下縮了縮整個人窩在座位裡，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江沉摟在懷裡一樣。
摟在懷裡……
想到這，臉頰就微不可查地泛了些粉。
“墨鏡給我，晃眼。”懷楓剛找好姿勢江沉就說話了，她的腦袋沒動，目視前方，沖着兩人中間的位置努了努嘴，“中控那兒。”
懷楓又坐起來，伸手去拿眼鏡盒。
眼鏡盒打開之後鏡片上齁大的“F”被太陽光反射，看得一清二楚，懷楓被她富二代的張揚驚得嘴角抽了抽，這也太高調了。
“這個嗎？”懷楓把墨鏡拿出來遞給她，“給。”
“嗯？對。”江沉的目光掃了一眼之後很快又轉了回去，緊接着，把臉向懷楓的方向湊了過去。
懷楓一手拿着墨鏡，一手把眼鏡盒合上放了回去，手舉了半天都不見有動靜，轉頭去看她。
目光順着頭扭動的方向向左，懷楓眼睜睜看着駕駛座上的那張臉從幾十公分的距離迅速縮減到自己眼前，拿着墨鏡一時間愣住了。
江沉的目光還在前擋上，隻不過整個上半身都已經越過了中控，要不是安全帶拽着，興許她都已經倒在自己身上了。
懷楓甚至都能感受到江沉冷熱交替的鼻息，以及從領口處散發的迷人氣息。
“你不戴嗎？”懷楓的聲音有點發緊，耳朵尖上的紅好像更明顯了。
“可能得麻煩你一下。”江沉把目光從前擋上直接橫掃過去，順着纖長的睫毛，桃花眼穩穩地對上懷楓的眼睛，輕聲說，“幫我戴上。”
她的眼睛很亮，平時在燈光的照耀下就顯得格外燦爛，此刻映着陽光就更加奪目，灼灼滾熱，光輝搖曳，裡頭像是有火在燒。
而這把火，直接燒在了懷楓的心坎兒裡。
“你自己也可以戴啊。”懷楓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唇，舌尖也有點澀澀的。
“啊，是嗎？”江沉把目光重新放回前擋，肩膀聳了聳，語氣裡有些無奈，“可是我在開車啊，一心不能二用。”
一心不能二用？
懷楓看着她：“可是你剛才……”
“什麼？”江沉打斷她。
“沒……沒什麼。”懷楓把後半句話吞回去。
她其實想說“可是你剛才不也一心二用拿衣服了”，但是看着江沉的那張臉，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我這麼開車可不安全啊。”江沉催她，“楓姐你可快點，不然出了事的話，咱倆這得算殉情。”
車速絲毫不減，她的話被打散在引擎的轟鳴裡，跟着空調口吹出的冷氣一起揉進懷楓的耳朵裡。
懷楓心尖滾燙，下意識就要松手。
“拿穩了，掉了的話還得你來撿。”江沉掃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在懷楓耳邊壓低了聲音，“可能還得趴我腿上撿。”
嗖嗖直吹的空調冷氣和江沉說話時産生的濕熱氣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懷楓的後背蓦地緊繃了起來，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了鍋，足足有十秒鐘才反應過來，看着她的時候，懷楓直覺得自己有點回不過來神。
江沉這句話的威力不下于那枚在廣島炸開的原子彈，這會兒都快把她的腦漿子給轟出來了。
撿什麼？都趴腿上了，再撿恐怕也隻能撿節操了吧？
懷楓深吸了口氣，努力想要把腦子裡的黃色廢料擠出去，可是這口氣吸進來的全都是江沉身上的味道，再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懷楓感覺自己快炸了。
“楓姐。”江沉掃了一眼後視鏡，手打方向拐了個彎，“您老人家受累幫我戴上吧，我腰不好，一直這麼抻着都快斷了。”
“好。”懷楓的喉骨輕滾，用力壓制住那股翻騰上來的熱感。
她穩了穩心神，左右手捏住墨鏡的兩隻鏡腿，輕輕打開，小心翼翼地對準江沉的眼睛，鏡腿搭在她的耳朵上，卡上之後懷楓甚至還貼心地替她推了推。
江沉坐回來，輕輕擡了一下後腰，這麼斜着身子坐，扶手箱的邊框硌得她生疼：“謝謝楓姐。”
說完，她擡起那隻一直放在方向盤上右手，揉了一下懷楓的頭發，懷楓被她驚地往回一縮。
懷楓瞪大了眼看她。
江沉收回手，笑了起來：“怎麼了？”
“你不是能騰出空嗎？”懷楓也笑，不過是被她氣笑的。
“哦，對哦。”江沉笑意不減，慢慢把車停穩然後才看着她，“可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戴。”
她的目光太過熾熱滾燙，看得懷楓像是突然被熱水淋了頭一樣，懷楓沒再說話，把視線收了回來。
聊天一中斷，氣氛就開始有些尴尬。
懷楓甚至感覺自己坐着的姿勢都不太舒服，可明明剛才也是這麼坐着的，怎麼到這會兒就哪哪兒都不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