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懷楓壓着火氣,把那隻被抓過的棉花糖給了他,“你應該有七歲了吧?七歲的孩子也該懂點事了,我不跟你計較撞到人的事,搶我東西你總該道歉吧。”
她最近幾天真該看看黃曆,昨天被方卓霖一箱破爛勾得差點犯病,今天早上在學校跟别人打架,到了中午又惹上了熊孩子,這到底是什麼悲慘人生?
熊孩子拿着棉花糖,臉上頓時小雨轉晴,一派歡天喜地,對懷楓的碎碎念充耳不聞,轉身就走要走。
“我說道歉!”懷楓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聽不懂嗎?”
熊孩子仿佛被命運遏制住了脖領子一般,邁出去的腳步被懷楓硬生生截了回來。
剛剛止住的哭聲又在瞬間恢複,手裡拿着的棉花糖也扔到一邊不要了,直接坐在地上,抱着懷楓的腿,張着大嘴哇哇直哭。
懷楓差點沒跟着他一起哭。
這看不出什麼花的破棉花糖要了她五十,一口都還沒吃上,就被熊孩子給嚯嚯了,她上哪兒說理去?
“你還哭?”懷楓把手從熊孩子的領子上收回來,食指點在他的額頭上往外推了兩下,沒推動,“松手。”
熊孩子的哭聲更大了,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鼻涕迎風搖曳,亮晶晶的,還有幾絲已經被風吹到了懷楓腿上。
懷楓往外抽了抽自己被抱住的大腿,卻紋絲不動:“起來别哭了,有事說事,你……”
懷楓的話被打斷。
“嗷呦!崽崽,怎麼了?”一個看上去三十歲上下的女人從廁所裡跑出來,頭發不知道被哪來的野雞托尼老師給鼓搗成了紅色,風似地竄到了懷楓面前,一把撈起了她腿上那個黏人的狗皮膏藥。
懷楓剛才沒看清,還以為誰家滅火器成精了。
“媽咪……”見到自己媽媽來了,熊孩子直接撲進懷裡。
“怎麼哭了?怎麼回事哦?”紅發阿姨一邊來回檢查着自己家心肝,一邊不動聲色地用眼神打量着懷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跟媽咪說,不怕哦。”
還真是母慈子孝哈。
懷楓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母子,胸口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憋屈。
鼻子也有點酸。
懷薇當年要是沒喪心病狂地當着她的面從高樓上給她來那麼一出信仰之躍,或許她現在也能像這個小孩一樣在自己媽媽面前撒嬌。
或許吧……
四處炸裂的陽光恍得她眼睛疼,懷楓轉過身,閉了閉眼,準備離開,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媽咪……”窩在懷裡好一會兒,熊孩子才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似的,嘴一撇,張嘴嚎啕大哭,嘴裡吐字不清地說,“這個姐姐……姐姐要打我!”
“什麼?”紅發阿姨一聽自己的心肝被人欺負,頓時火冒三丈,蹭地一下站起來,指着懷楓的後背,語氣不善,“诶你,就你!等會!是不是你打的我家孩子?”
懷楓邁開的腳步一停,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看着那個再次變成跟狗皮膏藥的熊孩子:“我?打你?”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懷楓這邊的吵鬧聲顯然成了園區裡最熱鬧的事。
孩子的哭鬧以及紅發阿姨不可置信的叫嚷傳穿越遠,周邊路過的一些遊客也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甚至有些就直接停了下來,遠遠地觀望。
更有一些好事的人都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拍照錄像。
紅發阿姨像是隻圓規一樣杵在那裡,掐着腰,頤指氣使地瞪着懷楓:“看着是個學生樣,沒想到一點家教也沒有,學校裡是沒教你尊老愛幼?還動手打人?知識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懷楓詫異至極,剛才心裡那股淡淡的醋意瞬間被無語和嫌棄所替代,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這樣的媽也教不出什麼好孩子。
“這位阿姨,我從剛才開始一共就說了三個字,你能不能問清楚事情的經過再下定論?”懷楓差點笑了,“我打他?我怎麼打的他?剛才你也檢查過了,你看到他身上有什麼傷口嗎?倒是他,搶了我的東西,還用我的衣服擦手,我想請問你,沒家教的人到底是誰?”
懷楓不搭話還好,這一開口就嗆了她一句,紅發阿姨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神色驟然一變,好像徹底被點燃了鬥志一樣。
“你的意思是我兒子撒謊了?”她像是一隻昂首挺胸的大公雞,火紅的雞冠直楞楞地立在頭上,驕傲的尾巴翹得老高,撇着嘴,斜眼看着她面前的這個穿着校服的學生,“他才六歲,他能撒謊嗎?”
懷楓眉心一僵,這話有點耳熟啊。
“年齡不是他撒謊的理由,他做錯了事沒跟我道歉,反而倒打一耙,這就是您家的家教嗎?”懷楓往後退了一步,這紅發阿姨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滿臉的兇相畢露。
“我不管你那麼多!”紅發阿姨咬着牙,惡狠狠地瞪着懷楓,看上去随時都準備動手,“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動手了?是不是打人了?我兒子那麼小的孩子,你竟然還說他撒謊?他能撒謊嗎?”
“他能。”
紅發阿姨話音剛落,緊接着一道清冷的聲音就從另一側傳來,紅發阿姨準備擡手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不遠處逐漸走近的江沉,眼神疑惑。
“你怎麼來了?”懷楓突然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一看到江沉就有一種莫名的心安,會讓她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感到輕松。
江沉沒搭話大步走到懷楓身邊,伸手拉過她,仔細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沒有任何損傷,臉上的表情才有些許的松動。
“我一眼沒看見你就闖禍了?”江沉摸了摸懷楓的腦袋,沒等有回答,江沉就先轉過身,把她擋了個嚴實。
面對着這隻昂首挺胸的大公雞,江沉的目光像是三九天裡窗外的風一樣冰冷,她的眼睛像是被大雪包裹下的沼澤一樣天寒地凍。
“誰說六歲的孩子不能說謊?”江沉有些煩躁地吸了口氣,“你們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隻有你們家孩子不能受氣,别人家孩子就活該寬容大度,聽他滿嘴跑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