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沙發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沈璃。匕首被他随意地握在手中,鋒利的刀尖斜斜向下,反射着天花闆慘白的光線,在沈璃的臉上投下一道冰冷的寒芒。
“U盤在哪裡?”他開口,聲音低沉,沒有任何鋪墊,直指核心。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牢牢鎖住沈璃,帶着不容置疑的審視和壓迫,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靈魂深處隐藏的秘密。
父親留下的U盤!三重加密的關鍵!燈塔案的終極鑰匙!
沈璃的心髒猛地一沉,但臉上沒有任何破綻。她迎上陸沉的目光,毫不退縮,反而在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刻意僞裝出的動搖和……一絲仿佛被觸及内心最痛處的、真實的脆弱。
“U盤?”她重複了一遍,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身體似乎也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仿佛想避開那冰冷的刀光和陸沉咄咄逼人的視線,“什麼U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矢口否認,語氣卻不像之前那般斬釘截鐵,反而透着一絲底氣不足。
陸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中逡巡。他微微俯身,匕首的刀尖距離沈璃的脖頸隻有寸許,冰冷的金屬氣息幾乎要貼上她的皮膚。
“沈從山用命換來的東西,”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帶着徹骨的寒意,“你不會以為,藏在銀行保險櫃最底層,就真的安全了吧?”
沈璃的呼吸微微一滞。陸沉果然知道!他甚至知道U盤的大緻去向!這更證實了U盤的價值和危險性!她臉上那絲“脆弱”更明顯了,眼神甚至有些慌亂地避開了陸沉的直視,仿佛内心最大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揭穿。
“你……”她咬了咬下唇,聲音帶着一絲強壓的哽咽,“你認識我父親?”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突兀,卻又直指兩人之間最深的、最不可解的羁絆。她仰起臉,眼中帶着一種複雜的、混合着痛苦、憤怒和一絲……近乎哀求的探尋,死死盯着陸沉的眼睛。仿佛在問:你和我父親到底是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陸沉擦拭匕首的動作,在她問出這句話的瞬間,極其細微地停頓了一下。
那停頓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快得像呼吸的一次凝滞。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冷掌控一切的表情,但沈璃捕捉到了——就在那瞬間,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其劇烈地翻湧了一下!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起了短暫的、狂暴的漩渦!那裡面翻滾着極其複雜的情緒——痛苦?憤怒?愧疚?還是……一種深沉的、無法言說的悲涼?
但這劇烈的波動隻持續了一瞬。快到讓沈璃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下一秒,陸沉已經恢複了絕對的冰冷。他甚至低低地、毫無溫度地嗤笑了一聲。他重新拿起那塊柔軟的鹿皮,動作緩慢而用力地擦拭着匕首的刀柄,仿佛要将剛才那一瞬間的波動連同刀柄上的灰塵一起擦掉。
“認識?”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也更加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片,“他死的時候,血快流幹了,就倒在我面前。”他擡起眼,目光再次落到沈璃臉上,那眼神裡沒有任何溫情,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
“他最後抓着我的褲腳,”陸沉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不是讓我替他報仇,也不是讓我交出什麼狗屁U盤……”
他停頓了一下,俯視着沈璃驟然睜大的、充滿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将那冰冷的話語砸進她的耳膜:
“他求我……别找你。”
“别把你……拖進這灘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