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裡死寂無聲,隻有照片牆上那些凝固的罪惡影像在慘白的手電光下無聲地控訴。陸沉最後那句“被标記”的冰冷判詞,如同沉重的鐵棺蓋,轟然合攏,将沈璃死死釘在原地。寒意從脊椎骨縫裡瘋狂上湧,凍結了她的血液。燈塔的光不是救贖,是祭壇的篝火?父親曾是幫兇?而她,早已是祭壇上的祭品?
荒謬!驚駭!憤怒!無數情緒如同沸騰的岩漿,在她胸腔裡沖撞咆哮,幾乎要沖破喉嚨!她猛地攥緊左手掌心那枚殘缺的U盤,冰冷的棱角深深硌進皮肉,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失控的嘶吼。
她擡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死死釘在陸沉蒼白而深邃的臉上。那張臉,在照片牆幽暗背景的襯托下,如同來自深淵的雕塑,寫滿了秘密和血債。火光中的男孩,後頸的疤痕,父親的遺書筆迹……所有線索都指向他,卻又被一層層更深的迷霧籠罩。
“被标記?”沈璃的聲音嘶啞,帶着被愚弄的憤怒和冰冷的嘲諷,“被誰标記?被你?還是被這座吃人的燈塔?或者……”她的目光掃過照片牆上意氣風發的周天海、一臉恭敬的陳明、手背蛇紋的白大褂,最終落回陸沉臉上,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被你們這些,在燈塔下分食血肉的豺狼?!”
陸沉臉上沒有任何被激怒的波動。他甚至微微歪了下頭,深不見底的眼眸裡掠過一絲極其隐晦的、近乎疲憊的興味。他緩緩走向那張巨大的黑胡桃木辦公桌,步伐帶着一種重傷未愈的虛浮,卻依舊維持着掌控一切的姿态。
“憤怒救不了你,沈璃。”他拉開寬大的皮椅坐下,動作有些遲緩,牽動了傷口,讓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也救不了你父親留下的這半截鑰匙。”他的目光落在沈璃緊握的拳頭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裡面那枚黑色的U盤碎片。
“警局的通緝令還在生效,陳明的人像鬣狗一樣嗅着你的蹤迹,暗河的清道夫随時會來收走你的命。還有你肺裡殘留的‘深淵毒瘴’……”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着一種陳述事實的殘酷,“沒有後續的特效中和劑,它會在七十二小時内重新活化,從内部把你燒成一具空殼。就像……”他的目光掃過照片牆上那座噴吐黑煙的燈塔,“……他們處理廢料的方式。”
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毒刺,精準地紮在沈璃的神經末梢。她身體微微搖晃,後背的傷口和肺部的隐痛似乎在這一刻同時發作,提醒着她命懸一線的絕境。U盤是希望,更是催命符。她需要時間,需要力量,需要撕開這層層鐵幕的利刃!
而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滿身謎團、遊走于深淵邊緣的“渡鴉”,似乎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帶着劇毒的浮木。
“你想說什麼?”沈璃的聲音極力維持着平靜,但尾音的一絲顫抖洩露了她的虛弱。
陸沉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右手——那隻曾被沈璃指甲劃破、此刻依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桌面上一個不起眼的感應區輕輕一按。
“嗡……”
桌面上方投射出一個淡藍色的全息操作界面。他修長的手指在虛拟鍵盤上快速敲擊,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文件打開,赫然是沈璃那份A級通緝令的電子版!上面她的大頭照和“極度危險”、“就地擊斃”的鮮紅字樣觸目驚心。
“你的處境,如同站在即将噴發的火山口。”陸沉的聲音平穩無波,像是在分析一份商業報告,“而我,”他擡眼看着沈璃,深邃的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暗流,“因為周天海的死、林薇的車禍、秦明的‘意外’、以及協助你這個‘一級要犯’潛逃的指控……同樣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陳明需要替罪羊,暗河需要清理門戶。我們,現在是綁在一條絞索上的螞蚱。”
他關閉通緝令界面,手指再次滑動,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極其詳盡的、關于陳明個人資産、近期異常資金流向、以及幾個關鍵匿名賬戶的追蹤報告,數據鍊清晰得令人發指,直指其與“暗河”的深度勾結!甚至還有幾段模糊但極具殺傷力的、陳明與不明身份者進行非法交易的監聽錄音片段!
“幫我洗脫嫌疑。”陸沉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着不容置疑的交易意味,“利用你律師的專業能力,将這些‘證據’通過合适的、無法被立刻抹除的渠道放出去,引導輿論和調查方向,把陳明徹底釘死。”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如同冰冷的鎖鍊,牢牢鎖住沈璃,“作為交換……”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全息界面切換,一個極其複雜的、由不斷旋轉的幾何符号和閃爍代碼構成的三維密碼鎖模型出現在半空中,中心位置,赫然是沈璃手中那枚殘缺U盤的投影!缺失的部分被紅色的虛線勾勒出來。
“我給你U盤第二重密鑰的線索。”陸沉的聲音帶着一絲奇異的蠱惑,“‘忠誠烙印之證’——你父親的警号。有了它,你就能解開第二重鎖,離你父親用命守護的真相更近一步。”
警号!第二重密鑰!沈璃的心髒狂跳起來!父親警号她爛熟于心!這意味着她立刻就能解開第二重鎖!
巨大的誘惑如同深淵的呼喚!隻要答應,她就能拿到關鍵的鑰匙,就能撕開陳明的僞裝,甚至可能暫時擺脫警方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