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七王子見慣了草原上健壯潑辣的女人,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纖弱的女子。她說話就像海子上的風一樣輕柔,皮膚就像剛開的花一樣嬌嫩。七王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鬼使神差冒出一句:“還好你沒有嫁到庫勒去,你就像達子香一樣,輕輕一掐就壞了,哪裡受得住草原的罡風呢。”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一點賜婚的事。
七王子這話說得很失禮,鹽山咬着唇扭過頭去不想理他。
七王子見鹽山不搭理他,隻驅馬前行,又追上問道:“你生氣了?為什麼生氣?是我說錯話了嗎?”
鹽山悄悄夾一下馬腹,馬兒小跑起來。
七王子沒得到答案,不死心地繼續追:“你不喜歡庫勒?那我以後不提了,你不生氣行不行?”
西平郡王極少參與射獵,本在向越山嶺請教,擡眼看見那個庫勒來的人不知何時貼上了鹽山,一抖缰繩就沖過去,不由分說地擠進七王子和鹽山之間,對七王子怒目而視。
七王子再不懂中原禮節,也看出自己不受歡迎,隻好離開。
等七王子走遠,鹽山拉拉西平郡王的衣袖:“阿兄,他是客人,不要這樣蠻橫。”
西平郡王不情願地哼一聲,終究沒再說什麼。
皇帝撥了一隊禁軍給符歲圍獵用,田乾佑忙前忙後跟着禁軍圍趕獵物,他們不去有猛獸的深林,隻在草地灘塗和林子外圍獵些獐子黃羊,隻需将那些輕巧好獵的動物趕到女眷身邊就好。
程力揚将金雕撒出去,自己和嚴田青一起去林子裡探路。兩個胡奴則帶着獵隼跟在女眷身邊。
喬真真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獵隼,見鳥兒翅膀尖長,鐵灰色的羽翼綢緞一般順滑,站在胡奴臂上不安分地左右張望。
喬真真看得專注,那獵隼忽然動作,吓得喬真真連忙後仰,險些喊出聲。誰料那鳥隻是抖抖羽毛,在皮質的護臂上挪動兩步,繼續安靜站着。
胡奴漢話說得叽裡咕噜,他比劃着告訴喬真真不用害怕。
喬真真猶豫上前,問可否摸摸它。
胡奴點頭表示可以,又指着獵隼身上說着哪裡可以碰哪裡不能碰,然後用手在獵隼背上撸兩把,證明隼不會傷人。
喬真真看着獵隼嘴尖爪利,還是有些害怕,又見它單腳立着,歪着小腦袋左看右看,憨态可掬,壯着膽子伸出一隻手。
“先别碰。”喬二過來阻止喬真真,又問胡奴一遍如何觸碰獵隼,他先出手學着胡奴的樣子落在獵隼層層疊疊的羽毛上。
獵隼抖抖身體,向一旁挪半步。喬二的手跟着追過去,獵隼便又挪回來,來回兩次,獵隼終于不動了,脖子一扭任喬二輕撫。
喬二愛不釋手地感受着手中厚實光滑的羽毛,一邊摸一邊看獵隼的眼睛和尖喙,還歪着身子去看獵隼的爪子。
撇見喬真真笑着看他,喬二才戀戀不舍的收回手:“确實不咬人,你小心些試試。”
有人幫她試過,喬真真也多分膽氣,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落在獵隼背上,見獵隼并無反應,這才将手輕輕貼上去撫動。
鹽山見了也心動,得到胡奴許可後和喬真真一起圍着兩隻獵隼碰碰羽毛,戳戳翅膀。鹽山還大着膽子撫了撫一隻獵隼的腦袋。獵隼不太習慣地甩甩頭,擡起爪子撓了撓被撫摸過的地方。
“它們平時吃什麼?”程力揚一溜煙兒就不見人影,喬二就逮着胡奴問。
胡奴指指腰間挂的皮囊。
喬二打開皮囊看,裡面是切好的生肉:“這個是怎麼喂的?”
按理說狩獵前是不喂鷹隼的,它們餓着肚子才會積極捕獵。不過貴人們狩獵不過是遊玩的方式,有什麼獵物不重要,讓貴人們高興就好。胡奴從皮囊中取出一塊生肉,剛剛還無所事事的獵隼立刻盯上胡奴手中的肉,胡奴隻在隼眼前一晃,那隼就猛然伸着頸子啄來。胡奴手腕一翻輕巧地避開,引着隼向另一個方向去啄。不等獵隼啄到,胡奴手一揚,生肉被高高抛向空中。獵隼一展羽翼直沖而去,在空中滑翔一圈落回胡奴臂上,一仰頭吞下口中的肉。那胡奴又拿出幾塊喂獵隼吃了,便問幾位貴人要不要喂隼。
喬二躍躍欲試。胡奴不敢讓貴人用手喂隼,從随身包中翻出一根長簽子,将肉挂在簽子上,讓喬二拿着簽子喂。喬二各喂一塊肉,見沒什麼危險,就詢問喬真真和鹽山要不要也試試。
鹽山舉着長簽子伸到獵隼面前,看到獵隼一低頭将肉啄下吞掉,興奮不已。
忽得一聲鷹嘯,鹽山聞聲看去。
金雕如離弦箭般俯沖直下,七王子立馬而起,險險避開金雕。金雕從高擡的馬蹄下穿過,轉而擦着七王子的肩膀竄入空中。七王子将兩指放入口中吹出一聲尖銳呼哨,金雕在空中翻身而回在七王子上空盤旋。七王子哈哈大笑,指着金雕喝道:“好靈禽,來随我獵鹿。”說着單手控缰破風而去,留下一串骨鈴相撞的叮當聲。
見那個粗莽的庫勒男人與一隻鳥打鬧,鹽山彎彎嘴角,他倒有幾分率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