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校門口,路燈已經涼起。
賀南舟站在光圈下下等待了片刻,夏至匆匆趕來。
少年笑容燦爛,手高舉着奶茶袋子,眼睛亮閃閃的。
“久等了,今天人有點多,我去的時候還在排隊。我們走吧。”
賀南舟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夏至,心跳在不可自抑地加速。
夏至的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暈,因為一路小跑過來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此刻,他整個人在燈光照射下發着光,漂亮得不像話。
見賀南舟沒有回應,夏至笑容漸漸收斂,慢慢把袋子放了下來,試探着問:“怎麼了,是等太久累了嗎?要不你拿着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小巷子。”
賀南舟回過神,搖頭道,“巷子那裡不用去了,我剛已經替你看過了,朱成文不在。”
“你已經去過了?那你拿到資料嗎?”
“什麼資料?”
夏至眉頭微蹙,語氣不滿地解釋:“朱成文找了個學長要到了期末考試資料,說會在小巷子裡給我,我想把資料給你才答應了他。朱成文和學長你都沒見到嗎?”
朱成文果然有問題,他是故意約夏至去小巷子裡的。
就是不知道他在故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是被動脅迫還是主動配合,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是什麼全然無辜的人。
“巷子裡沒人。”
“哈?他耍我?明天我去問問他什麼意思。”
“夏至“,賀南舟直視夏至的眼睛,神色嚴肅地說,“我不需要那份資料,别去找他。他......”
賀南舟本想直接蓋棺定論,朱成文不是什麼好人不要相信他。
可話還未說出口,一個想法猛然擊中了他——如果說朱成文也有自己的劇本,扮演的是故事裡的另一個反派角色呢?
他對夏至說朱成文不是好人,但他自己難道就是什麼值得相信的好人嗎?他們沒有什麼差别,最終都可能會傷害到夏至,隻是方式不同罷了。
他沒有資格去評判别人。
狂跳的心髒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力的沉重感。
“嗯?他怎麼了?”
賀南舟欲言又止的态度讓夏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看輕朱成文了。
“沒什麼,快考試了,好好複習,别被他影響。”未盡的話語被咽回肚中,賀南舟最終還是換了個回答。
冬季的風裹挾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幾片枯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還有,不要太相信别人......”
包括我。
像是怕被誰聽見,這句話的最後結尾輕到幾乎被風聲淹沒。
夏至敏銳察覺到了賀南舟的心理變化,但本能覺得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好時候?畢竟奶茶快涼了。
夏至再次把奶茶袋一遞,臉上恢複了慣常的笑容,“好,我知道了,考試最重要。不說别人了,奶茶快趁熱喝了吧。”
賀南舟正伸手準備接過,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夏至的視線落在了賀南舟手上的幾道刺眼傷口,眉頭皺了起來。
“你手怎麼了?怎麼劃傷了?”
賀南舟随意看了一眼傷口,把手往袖口縮了下,不甚在意。
傷口并不深,隻是出血了看上去有些吓人,他到現在都沒有感受到什麼痛意。大概是打架時光線不足沒看清,不小心被誰衣服上的零件劃傷了。
“沒事。”
夏至還想再追問,見賀南舟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隻能松開了手,聲音悶悶的:“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肯說。”
不是什麼都不肯說,是什麼都不能說。
賀南舟自嘲地笑了下,沒有接話,低頭喝了口奶茶。
溫熱的甜味在口中化開,驅散了寒意,卻化不開心中的苦悶。
兩人并肩走在夜色中,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次日,夏至像平常那樣和同學們談笑風生,沒有分給朱成文半個眼神。
反而是朱成文自己做賊心虛,像受驚的鹌鹑,表現得十分緊張。遠遠看到夏至,他就慌忙低下頭縮着肩膀,生怕與他對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