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九月。
明信片躺在夏憂憂的課桌抽屜裡,像一塊被風化的骨頭。
她伸手捏起它時,邊緣的紙張已經微微翹起,像是被人反複摩挲過。背面是一片無垠的沙漠,沙丘起伏如凝固的波浪,天空藍得不真實,沒有雲,沒有飛鳥,隻有一輪模糊的太陽懸在地平線上,像一枚即将熔化的金币。
翻過來,正面用黑色水筆寫着一行字:
“這裡沒有海,但我每天都能聽見潮聲。——L”
字迹狂放潦草,筆畫末端帶着輕微的顫抖,恍若寫字的人手很冷,或是喝醉了。
1
高三開學第一天,教室裡的氣氛像繃緊的弦。
夏憂憂把明信片塞進《飛鳥集》裡,合上書時,一片枯葉從窗外飄進來,落在桌角。她拾起葉子,葉脈在陽光下清晰可見,縱橫交錯,像極了林白手背凸起的血管——那年他在天台上吼《加州旅館》,手背青筋暴起,仿佛要把吉他弦摁進骨頭裡。
“什麼東西?”
木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目光落在明信片上,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林白寄的。”夏憂憂說。
木然短促地笑了一聲,嘴角扯出一個近乎譏诮的弧度:“流浪狗終于學會用爪子寫信了。”
他伸手,指尖在明信片邊緣的咖啡漬上蹭了一下——褐色的痕迹已經幹涸,像一滴陳年的淚。
2
午休時,夏憂憂去了圖書館。
她在世界地圖前站了很久,手指順着沙漠照片的光影推測拍攝角度——北非?中東?還是中國西北?明信片沒有郵戳,沒有地址,隻有那片虛幻的沙海和一句更虛幻的話。
“每天都能聽見潮聲。”
沙漠裡哪來的潮聲?
她翻開《飛鳥集》,把明信片夾在第27頁——“陰影戴上她的面紗”旁邊。發卡碎片和情書殘頁還在那裡,像某種詭異的收藏展。
窗外,風突然大起來,吹得樹影搖晃。一片枯葉拍打在玻璃上,又迅速被卷走,像被拒絕的敲門聲。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