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越冷汗直冒,後背一片冰涼。
“怎麼說,那打道回府呗。”盧卡跳下去。
“我先把數據傳送回去。”
幾人往車那邊走。
王一堅從後備箱取出一台黑色的聯網設備。打開黑色小方盒,裡面有一塊小指甲蓋大小的凹陷,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裡那塊極為小巧金屬黑的晶體放入凹陷中。隻需幾秒時間,便可将讀取的信息悉數傳輸回公司。
關山越緊緊盯着王一堅的操作,不敢呼吸。
思維轉得飛快,她得想個法子。按實力,她是絕無可能從這兩人手中搶到芯片的。
就隻有坐以待斃一條路了?
或者她找個借口離開,趁機逃走。
這裡沒有監控,雖然打不過,但論逃跑的話,她還是有幾分勝算。
“我想請個假。”關山越已經緊張地無法呼吸了。
“不行。”王一堅擡頭看着她,滿臉嚴肅。
關山越心猛地一跳,他發現了?
“芯片壞了。”王一堅又低頭捯饬。
關山越幾乎笑出來。
大片空氣湧入她的肺,空氣從未如此香甜。
“很奇怪,剛放進去還是正常的,不到兩秒,就亮紅燈,無法讀取。”
王一堅指着設備旁邊小小的顯示屏,上面顯示【數據異常,無法讀取】。
盧卡湊過來,“估計是被損毀了吧,常有的事兒,你瞧瞧這垃圾場,屍體這麼一折騰,芯片還好才怪呢,而且咱公司那個質量,你也懂。”
王一堅皺眉,無法解釋放進去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異常?
關山越也看到了,狀态顯示從【傳輸中】突然變成【數據異常,無法讀取】。
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一堅是個認死理的,取出一台備用機,再次讀取數據。
這回直接顯示【數據為空】。
關山越徹底松了口氣。
念頭一轉,她心再次被拎起來。
數據是先傳輸後異常,有沒有可能,在這個星球的某個角落,有人成功讀取了數據後再損毀芯片?
沒可能。沒有人能做到。
真的嗎?
她想起北極星峰會那場監控和通訊的停擺……
王一堅終于放棄了,盧卡又在一邊叽叽喳喳吵得他不勝其擾。三人打道回府。
回到公司時快下班了,但這三人還得寫完報告才能回。
報告裡說明芯片損毀,一般情況,如果領導在意,會再次找他們談話詢問。
但幾人等了半天,沒有動靜。
似乎領導層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那不然呢,壞都壞了,還能玩出花?而且秦振嶽也不是重要人物,芯片回收隻是走個過場。”盧卡說。
浸潤職場多年,他深谙此道。所以在垃圾場一直劃水,他敢打賭,就算直接上報芯片損毀,也不會追究。
不然叫領導們來挖垃圾?
“撤了撤了,一起去吃飯?”盧卡發出邀請。
“不了,早點回去洗漱。”關山越婉拒。
“那倒也是。”盧卡癟嘴,似乎聞到身上的酸臭味,馬不停蹄下班沖回家。
連續幾天神經緊繃,關山越極度疲憊,拖着身軀下班時,飄下細雨。
化不開的鉛灰天空,像浸透了髒水的巨大抹布。雨水細得幾乎看不見,像懸浮的,冰冷的濕氣,無所不在的四處彌漫。平日裡閃爍的霓虹燈光,在霧氣中艱難地染開一圈毛茸茸濕哒哒的光圈。
在站台等高空軌道列車時,甚至眼花地看到站台幽靈般搖曳的霓虹廣告語裡飄過一句【你安全了】。
她再一看,隻是一副平白無奇的超長期方便罐頭食品的廣告罷了。
這酸雨淋多了怕是壞腦子。
關山越拉了拉衛衣的帽子。
軌道列車一到,她長腿一擡,利落地邁入車内。
車内的空氣沉重而黏膩,她昏昏欲睡了一路,下車時眼花地在小區劣質燈光的歡迎語裡又閃過了【你安全了 】。
對安全的渴望已經到了出現幻覺的地步?
關山越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或許,她隻是需要一場充足的睡眠。
今天,紅姐和秦十安都沒有回家,也是意料之中,畢竟會有人向他們通報秦振嶽的死亡,他們有的忙。
關山越從冰箱拿瓶牛奶,打開玻璃瓶蓋,喝了兩口。關上冰箱門,餘光掃到顯示屏跳動的字,瞬間清醒。
時間仿佛凝固了,周遭一切聲音離她遠去,玻璃瓶掉在地上炸開,白色的液體濺開一地,她毫無所覺。
她雙手顫抖,死死盯着這台沒有任何聯網功能的冰箱門顯示屏。
似乎,世界隻剩下她和眼前幾個像素符号組成的文字——
【你安全了。
放心。
你是自由的。】
- -
關山越輾轉反側。
她放心不了一點兒。
幾句看似安撫的話,卻如驚雷炸得她頭皮發麻。
的确有人獲得了芯片裡的語音内容并消除。
但她沒有感覺被保護,她隻有一種念頭——她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