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孫子。
太陽西沉,晚霞燒盡。花房裡的夜燈自動亮起,燈影是繁花的形狀,一片片落在沈業文對面、莫虞的臉上。
讓沈業文很想摘掉對方礙事的眼鏡,仔細看看那雙泛着怒意的眼眸。
“這件事,”沈業文柔柔道,“是我身為朋友,沒有好好勸導他。”
莫虞默不作聲。
“他性格執拗偏激,容易把事情做絕。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解決的辦法。”
沈業文說一句頓一下,仿佛就等莫虞給他捧哏。
莫虞平複下心情,耐心問:“什麼辦法?”
沈業文:“你跟我談戀愛。”
老天。莫虞彈跳起來:“沒有更體面的辦法了嗎?”
自知失态,莫虞緩緩坐下:“我是說,這樣你犧牲太大了,哈哈。。”
“開個玩笑。”沈業文笑得發自内心,沒在意莫虞言語間的冒犯,倒是覺得莫虞一瞬間毛都快豎起來的反應有趣,“我沒有那種想法,但也要确保你沒有才行。你不會重蹈覆轍了,對吧。”
莫虞毫不猶豫:“絕對不會。”
流血流淚不當gay,這是他最近的座右銘。
沈業文滿意地點點頭:“其實很簡單。柏由玩性重,忘性也大,我幫你避開他一段時間,他有什麼動向,我都及時告知給你。學生會也會實時監控有關紅牌制度的輿論風向。等時間過了,出現新人新事,柏由的注意力自然就會轉移。”
“條件?”莫虞不相信沈業文會白白幫忙。
“不隻是幫你,也是防患于未然。紅牌不該再出現在緻德了。”沈業文言辭懇切,“但也的确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我希望你事成之後來學生會,做我的親信。”
白白送上來的人脈,聽上去百利而無一害,當下是最應該見好就收的局面。
但莫虞還是想問:“為什麼?我還沒有價值大到讓你繞一大圈來挖走吧。”
沈業文的回答似是而非:“因為你擅長‘交朋友’,這很難得,不是嗎?”
……
樓頂上的五層的确都歸沈業文所有。上樓的時候來得匆匆,莫虞無心觀察,下樓時沈業文紳士地落後于他,請他觀景。
這五層區域沒有電梯,需要走樓梯上下,木質台階和雕花扶手,暗香浮動,搭配全景式玻璃幕牆,恍若在空中行走。
燈帶貼在台階立面,存在感很弱,起到一個烘托氛圍的作用。莫虞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裝作欣賞風景的樣子,實際上生怕摔個大馬趴。
沈業文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笑意:“我也覺得這裡燈光設計不好,缺乏實用性,最近正打算請人來改造呢。”
莫虞直覺裡對沈業文印象不好,但不得不承認,對方在相處中讓人如沐春風。
對沈業文,犯不上交心,但也沒必要敵視。
靜谧的樓梯間,二人都不再說話,一前一後的腳步聲格外明顯。
蓦然間,耳邊的聲音發生了變化。
原本兩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中間,突兀地加入了一道由遠及近、細碎而急切的腳步!像是有人正從樓頂沖下來。
還有第三個人?!
“你有沒有聽到——”莫虞猛地回頭,耳畔的聲音驟然消失。
沈業文平靜地注視着他,神情在昏黃柔光下更加溫和:“什麼?”
莫虞視線越過他,看向他身後。
什麼也沒有。
但懸挂在夜幕中,黑洞洞自上而下的台階,給人一種錯覺。
仿佛有人正站在那裡,看着他們。
莫虞:“我剛才聽到了腳步聲,不是我們倆的。”
急劇飙升的心跳還未平複。
沈業文安慰地拍拍他肩頭:“我什麼也沒聽見。你是不是太累了?”
神色間是十足的關心與疑惑。
莫虞恍惚:“也許吧。”他心不在焉地回轉身。
一腳踩空了。
還好有沈業文及時自身後拉住他。
但兩個人還是一起跌了幾步,在轉角的平面才站穩。沈業文的手從莫虞的手臂滑落到手腕,然後松開。他擔憂地問:“你是不是狀态不太好?收到短信後很害怕吧。”
莫虞在想是不是該做心理咨詢的同時看看小腦。
*
乘着夜色,沈業文把莫虞送到特招生公寓。一路上二人又聊了幾句,分開時沈業文竟有些戀戀不舍。
他面上沒表現出來,隻禮貌道别。
莫虞不再防備地對他裝模作樣,而是真心沖他笑了笑,揮手:“那下次見。”然後轉身,背影埋入夜晚。
沈業文仍站在原地,回味了片刻那個笑容。
雖然沒有任何暗示意味,卻讓人覺得,拿到了關系更進一步的入場券。
沈業文點開手機信箱,裡面隻有一條内容。
正是昨晚自己發給莫虞的“警告一次”。
以及對方于今早洩憤一般胡亂回複的一長串“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你們到底是個什麼組織你們這個真是害人不淺呵呵跟有病似的TDTDTDTD退訂”。
笑意更濃。
發紅牌預警吓唬特招生,正确的決定。
至于潑髒水給柏由,順手的事罷了。
雖然柏由并非下發紅牌預警的人,但是他确實找人去遊泳館整了莫虞。替沈業文背一道鍋也是應該的。
從小到大,無論什麼東西,沈業文都不介意與柏由分享。
但是人不一樣。這個特招生、這個獵物,沈業文想留着,自己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