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由下車後,沈業文冷靜地繼續向前行駛了一段。
莫虞卻感受到,身旁的人或許并沒那麼淡定。
“我去找他。”莫虞說。
沈業文沒有回答。
又沉默片刻。
莫虞開了個玩笑:“放心,我不會在野外趁機報複把他殺掉的。”
沈業文輕歎,道:“我是擔心你的安全。”
“靠邊停車。”莫虞說。
開車的人照做。
“車上有無線電通訊器吧?”莫虞翻熟練地翻找起來,毫不費勁地找到,遞給沈業文,“你一隻,我一隻。”
莫虞把屬于自己那隻插進胸前口袋:“一會兒随時聯系。”
“别去,别冒險。”沈業文捏緊通訊器,探身過來,按住莫虞的手。
“他離開得越久,發生危險的概率就越大。”莫虞任由他動作,耐心道,“你早就知道吧?我的籍貫在礁州雨林半島。”
沈業文微怔,他的确在決定接觸面前的人時,就查清了對方所有信息。
莫虞似乎并不為此而惱火:“所以你或許也明白,我可以應付叢林裡的情況。”
原主的媽媽是礁州雨林土著,原主跟着媽媽,從小幾乎在原始的環境中長大。
奇怪的是,莫虞穿過來前一直在城市生活,但提起雨林,竟然沒有任何陌生感。仿佛自己也在那裡,真真切切地生活了十幾年。
除卻零碎的記憶以外,這是另一樣原主遺留給他的東西嗎。
“你也别閑着,”見沈業文逐漸松開手,莫虞提醒道,“以防萬一,你在這裡等我們的時候,也試試發救援信号。”
*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們,是幹了多少壞事啊?”
沈業文離開前,叮囑郁斯河幫他管理一下現場衆人,千萬不要再生事端。
顯然郁斯河将管理自動翻譯成了控制,先是擅自給林崇分配了一個無人的空房間。
再是指揮衆人進行現場複原工作。
貴族們在郁斯河的威壓下,大氣不敢出。
于是郁斯河判斷他們一定是心裡有鬼。
“既然這樣,”郁斯河大發慈悲道,“那就開始忏悔吧。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郁斯河認為自己很完美地安撫了這群人,還給他們找事做,多熱鬧多和諧。
但他們卻緊張得話都說不完整。
郁斯河不禁要問:是誰為他造勢了?
說到底他來上學的日子屈指可數,跟這群人更是毫無交集,怎麼就惡名在外了。
最臭名昭著的應該是柏由才對,其次沈業文。
至于另一位發小謝明塵,這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問就是在補覺,除了用餐就是在補覺。
郁斯河認為跟他比起來,自己的人生還不算那麼頹廢。
*
準備離開前,莫虞突然想起什麼,抽出無線電通訊器,撥弄上面的按鈕:“你好。”
——“你好。”略微失真的聲音從沈業文手中的機器裡傳出。
莫虞揮揮自己的機器:“看來沒問題,我走了。”
莫虞下車,前後左右看了眼,記下四周的标志物,便走進叢林。
沈業文望着特招生遠去的背影,拿起通訊器,沒有按下講話按鈕,而是學着那人剛才的模樣,輕輕對着機器,說了聲“你好”。
*
也許沈業文預測得沒錯,風暴就快要結束了。
此時此刻,風停雨住的森林,并不像沈業文擔憂的那樣危機四伏。
而且莫虞一走進叢林,熟悉感果然油然而生。
難道他上輩子的上輩子,其實是森林裡自由的猴?
可以确定的是,柏由一定不是猴。
因為莫虞很快就看見他的身影。
在不遠的前方,莽撞地向前走着。
枝葉掩映下,柏由前行的方向有一處天然坑洞。
莫虞判斷出來了,柏由卻未必。
果然。
莫虞收斂自己的聲響,停在原地等待片刻,親眼看着柏由掉進坑裡。
“找到人了,二十分鐘後回去。”莫虞首先拿起通訊器,向沈業文報了平安。
接着才扶着樹幹疾步上前。
……
……
罪孽的孩子。
據說素未謀面的母親,曾經這樣評價柏由。
家族的榮譽。
獨自将他撫養長大的父親,每時每刻都以此為标尺,衡量他。
性情乖戾性情乖戾性情乖戾。
家庭教師崩潰地辭職,不停地向管家控訴。
隻是一些惡作劇而已。站在門外,柏由無聊地想。
門開了。教學經驗豐富的家教走出來,看見柏由,驚慌地道歉:
“對不起,阿由,不是你聽到的那樣……老師隻是太累了——”
“沒關系哦。”柏由諒解了他,“你以後都不用再做老師啦。”
父親對柏由的行為感到滿意,柏由卻對父親的行為感到不滿。
——門縫中,父親與陌生人絞.纏的肢體,陌生男人暧.昧的喘.息,
讓他意識到了什麼。
罪孽的根源,會毀掉家族榮譽的東西。
是你啊。
變态。
——從門縫看見,父親已經離去。男人穿着浴衣,坐在窗邊吸煙。
“叔叔,你是我父親的新朋友嗎?”柏由走進罪惡誕生的房間,悄無聲息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