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區的居民樓密密麻麻,一個挨一個,旁邊緊挨着公廁,往公廁東走個三百米就是雜貨市場。
淡灰色的建築塗料把所有建築都覆蓋,到處都是灰撲撲的。
天空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紅,太陽無影無蹤。
居民樓的錯落的縫隙裡,能看到遠處高高拉起的電網,碗大的縫隙裡填滿了樹木的不正常的鮮綠色。
下班的人匆匆忙忙趕回家做飯。
路上碰到一對情侶在吵架,悄悄駐足。
女方情緒十分激烈,不斷毆打男方,“你說好了,咱倆好好過日子,你為什麼又去偷人家東西!!!???”
男方隻護着自己的頭,也不躲也不吭聲,将沉默進行到底。
路人一聽,本來對女方當街毆打别人還頗有微詞,現在隻覺得男人活該,嘴裡咕哝一句:“偷東西,活該!”又匆匆走了。
賣湯的大叔把腦袋從窗子裡艱難探出來,努力伸長脖子往外看,但實在隔的遠,也沒聽清什麼,目光看見坐着輪椅過來的年輕人,忙叫住他。
“嘿,小夥子,你知道那邊在吵什麼嘛?”
輪椅到了台階前停下,年輕人擡頭,露出一張好看的臉,隻是臉色蒼白的過分。
他搖頭,“不清楚。”
大叔遺憾歎氣。
又看見他坐着輪椅,人也眼生,應該是新來的。
他有心想讓新來的街坊感受一下他們筒子骨樓的人文關懷,于是熱情道:“小夥子你需要幫忙嗎?你是新來的吧?我是這樓賣湯的老李。”
年輕人挑眉,“李叔,我是雲岑。”
老李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又看了個遍,才恍然大悟:“啊,是小岑啊。”
“你今天下班這麼早嗎?”他嘿了一聲,“你回回烏漆麻黑的天回來,我都快忘了你長的什麼樣了!”
雲岑說:“以後下班都會早一點。”
他從輪椅上站起來,把輪椅擡上五階台階。
然後跟老李告别:“李叔,我先回去做飯了。”
老李眼睛瞪的更大了,胡亂答應:“哎?哎!”
他把頭縮回去,原來這小夥子腿沒斷,怪事,沒斷腿還坐輪椅。
他搖搖頭,繼續熬湯了。
那邊,雲岑一離開老李的視線,臉上的笑就淡了。
伸手按住太陽穴,忍無可忍似的,“閉嘴,不然還能怎麼樣?我去給他熬湯嘛?!”
機械聲毫無波動:[真誠是面對他人的基本操守,宿主并不會做飯,不應該找要回家做飯的理由告别。]
緊接着,機械聲繼續說:[距離宿主紳士禮儀的培訓還有三個小時結束,請宿主認真執行系統命令,否則系統将依情況延長培訓時間。]
[現在,一個真誠優秀的人,應當會做出美味的晚餐。請宿主在半小時内做出晚餐。]
雲岑懶得理他,開門進去。
[宿主,請不要消極應對系統命令。]
他不耐煩從空間紐裡找出來一袋過期的壓縮餅幹,正準備燒水煮開,忽然一則通訊打了過來。
“小岑,你現在有沒有事啊?”
雲岑用牙撕開包裝,“…沒事。怎麼了嗎?李研究員?”
李研究員好像松了一口氣,“…那你能不能來這邊的一度畸變區?”
“霧月?”
“是的是的,我們這邊遇見了麻煩。霧月這裡突然起了濃霧。你帶着除霧器過來可以嗎?除霧器可以在儀器管理員那裡申請。”
通訊裡的男聲有些失真,還有細微的電流聲。
雲岑咬着包裝袋,思索着。
這時,系統出聲:[助人為樂是做一個好人的必備品質,請答應同事的請求。]
[做飯指令已撤銷。]
雲岑:……
“行,我馬上過來。”
起霧?
起霧了,應該要回來才對,那邊有什麼值得起霧了,還要研究的東西嗎?一個一度畸變區而已。
他有一個中型的除霧器,就沒有繞路回十三院去打申請。
他看也沒看鍋裡一團粘稠的餅幹糊,轉頭在光腦上訂了一張雜貨市場到霧月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