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
陳利借口試用新買的人工降雨的機器,連續三天在整個安全區内降雨。
第四天,五院五位教授突然發難,揭發藥研院與薩維卡合作,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人為培育畸變物,在安全區投毒,以人體為培養皿制作生物毒素等惡行。
江家聯合拘異局阻斷信号傳遞,整個安全區無法向外發送信号。
九院聯系謝衡無果,反咬一口五院,派人暗殺,誰料周房喻已經将六人接走,留在五院的是幾個荒野的人,暗殺未果,反倒被抓住了把柄。
證據确鑿,周房喻連夜帶人包圍藥研院的幾大工作單位。
隔日清晨,所有其中工作人員壓入監牢審問。
又一天後,周房喻宣稱就藥研院投毒一事已确定屬實,目前水源已被污染,經與拘異局商議,安全區内所有人向Ⅲ區遷移,所有工作暫停一周,等候拘異局解決水源問題。
駐軍前去幫忙搬家,藥研院之前擁有的房子所屬權全部充公,分配給外來人員,食物暫時由江家捐贈。
人們被軍隊護送着,源源不斷從錯綜複雜的螞蟻窩似的棺材樓裡搬了出來。
路邊青綠的樹上慢慢長了很多繭,白花花的,逐漸把樹幹覆蓋。
一部分人沉默着帶着家當,帶着親屬,茫然地被向前的人群往前推動;一部分質疑周房喻的決定,但沒有當衆說出來,隻是心裡認為大概是政變,幾個勢力的鬥争來折騰他們來了;一部分人喜氣洋洋,認為他們有新的地方住了,不用再一家人擠那麼小一個房間了。
隊伍慢慢往前,一些人逐漸倒在了人群中,恐慌開始蔓延。
但還沒有開始亂跑,士兵拿出槍對天放出一槍,說:“安靜。”
人們就恐慌地停在了原地,一萬張類似的臉惶恐地看向開槍的士兵,士兵進去把倒下的人拖出隊伍,丢在路邊。
“繼續走。”
“中毒暈倒的人會有醫護人員前去診斷,不要浪費時間,不然下一個倒在這裡的就是你們。”
人群又往前動了,失去家人的人倉皇回頭,還想再看一眼,卻被推搡着往前,再回頭就隻能看到陌生又熟悉,在人海中湧動的人臉了。
心裡忽地就生出了恐懼。
有些士兵是這些人裡某個人的孩子,家人就擠上前,眼含熱淚,低聲問詢近況。
被李赴雲征兵征走的人,男男女女,都沒有回過家,隻有每月打到家裡賬戶上的數字,又或者是死後那一盒輕飄飄的骨灰。
士兵輕聲回着,又問弟弟妹妹的學業,問家裡的錢夠不夠用。
沒有問健康,因為這偌大人流中,沒有人健康。
人真的太多了,大人、孩子,誰也沒想到那點棺材房裡居然放了這麼多人。窮人們從早忙到晚,孩子一個一個小老鼠一樣從那個翻不了身的房間裡走出去,有人出人頭地,有人年少夭折,有人稀裡糊塗就把自己賣了——以一百個面包的價格。
他們走近Ⅲ區,看見了高樓大廈,摩登社會,時髦服裝,還有五光十色的色彩。
各種餐館林立,讓人眼花缭亂的廣告在一個又一個店面門口循環播放。
人們忽然有些怯懦,他們可沒有錢交進入Ⅲ區的手續費,那可真是個天價,他們要晝夜不休幹上一百年才付得起,更别說還有後續的安家費,水電,甚至是人頭稅——别人不用交,隻有他們這種從Ⅰ區來的要。
貴族們讨厭他們這種外面來的“老鼠”,覺得他們身上一股下水道味,污染了他們呼吸的空氣。
人群停滞不前了。
但這時沒有士兵催促了——因為他們很多人就出身于這樣的家庭,他們在很多年前也像他們這樣惶恐和不敢置信。
在其他勢力的人眼裡落後的十四州安全Ⅲ區,也是其他人眼裡高不可攀的地方。
忽然,屹立在高樓大廈間的大屏忽然亮了起來,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
是周房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