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心髒。那些網上沸沸揚揚的新聞标題、評論區裡激烈的争吵、同事們茶餘飯後帶着警惕的議論……無數碎片化的信息瞬間湧入腦海,織成一張巨大的、名為“麻煩”和“風險”的網。她隻是一個剛剛加完班、累得快散架的普通社畜,銀行卡裡的餘額經不起任何意外的風吹草動。萬一……萬一被訛上了呢?那點微薄的工資,怎麼扛得住?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周圍。站台上零星的幾個乘客,腳步匆匆,目光或好奇或漠然地掃過地上的老人,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一個年輕女孩甚至刻意繞開了好幾步,低頭加快了腳步,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散發着厄運的障礙物。空氣裡彌漫着一種冰冷的疏離感。
老人無助的呻吟像細小的針,紮在林晨緊繃的神經上。他花白的頭發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那麼刺眼,捂着腰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和老年斑清晰可見。那痛苦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林晨的手指在帆布包的帶子上無意識地絞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看到老人渾濁的眼睛裡,除了痛苦,還有一絲清晰的、讓人心頭一顫的茫然和無助。
扶?還是不扶?
理智和風險在腦海裡瘋狂拉鋸。心髒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着胃部的不适。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額角滲出的細密冷汗。就在這煎熬的幾秒鐘裡,一種近乎生理性的厭惡感湧了上來——厭惡這冰冷的現實,厭惡自己此刻的猶豫,厭惡那些讓她不敢伸手的看不見的規則和潛在惡意。
“……算了!” 林晨幾乎是咬着牙,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去他媽的風險!她猛地深吸一口氣,那空氣帶着地鐵站特有的塵埃味道,吸進肺裡卻像注入了一點微弱的勇氣。她大步沖了過去,帆布包在身側劇烈地晃蕩着。
“大爺!您怎麼樣?傷着哪兒了?” 她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帶着焦急的關切。她沒敢直接去碰老人的身體,隻是小心地扶住了他的一隻胳膊,“能試着動動嗎?腰還是腿?”
“哎…哎…腰,腰好像…閃着了…” 老人疼得直抽氣,聲音虛弱發顫,“動…動不了…” 他渾濁的眼睛看向林晨,裡面充滿了痛苦和一種近乎卑微的感激,“閨女…謝謝你…謝謝你肯過來…”
“您别急,我馬上幫您叫站務員,或者打120!” 林晨一邊安慰着,一邊飛快地拉開自己的帆布包,摸索着手機。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機外殼時,她心裡那根繃緊的弦稍微松了一點點。叫來工作人員,自己錄個像或者留個證,應該…應該就沒事了吧?
她掏出手機,拇指習慣性地按向側鍵準備喚醒屏幕。就在她的指尖接觸到手機屏幕的一刹那——
嗡!
手機屏幕猛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