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鄭重其事地新建了一條:
【明日待辦:】
1. 買菜:豬棒骨(要敲開的)、蓮藕、白蘿蔔、姜、蔥。
2. 研究蘇曉的簡筆畫秘籍!
3. 留意樓下冬青樹叢……(?)
寫完第三條,她看着那個問号,自己也覺得有點好笑。大概是今天刺激受多了,有點疑神疑鬼?
她關掉手機,起身去洗漱。溫熱的水流沖刷着身體,也帶走了最後一絲緊繃。鏡子裡的人,眼底依舊有淡淡的青黑,但眉宇間那點因為驚吓而凝結的郁氣,似乎消散了不少。
換上柔軟的睡衣,躺進被窩。身體接觸到熟悉的床鋪,舒服得讓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她拿出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縮的收音機圖标,安靜地懸浮着,散發着恒定而微弱的淺綠色光芒,像一顆忠誠的守夜星。
17/100。
蘇曉的笑臉便利貼。
冬青樹叢裡一閃而過的神秘藍光。
還有……明天要炖的棒骨湯。
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奇異而平靜的圖景。
“晚安。” 林晨對着屏幕輕聲說,然後關掉了光。房間陷入溫柔的黑暗。
在意識沉入睡眠的深海之前,一個模糊的念頭滑過:那個藍光……明天還會出現嗎?它……到底屬于誰?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簾縫隙,在木地闆上投下一條狹長的光帶。林晨在鬧鐘響起的前一秒睜開了眼睛。沒有宿醉般的昏沉,也沒有被噩夢驚醒的心悸,隻有一種經曆過大風大浪後、回歸日常的平靜倦怠。
她坐起身,目光習慣性地掃向枕邊的手機。屏幕漆黑,安靜如昨。那個微縮的收音機圖标,隻有在特定情境下才會顯現,像個矜持的守秘者。
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林晨走到窗邊,刷啦一聲拉開了窗簾。
雨後初晴的陽光幹淨而明亮,慷慨地灑滿小小的房間。樓下的小區花園被洗刷得一片蔥翠,葉片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廢棄的噴泉池裡積了些雨水,倒映着湛藍的天空。那片茂密的冬青樹叢,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蓊郁,深綠色的葉片層層疊疊,投下濃重的陰影。
林晨的目光在那片陰影區域停留了幾秒。昨夜那驚鴻一瞥、轉瞬即逝的微弱藍光,如同投入湖心的一顆小石子,在她平靜的心湖裡留下了一圈微瀾。是錯覺嗎?還是……真的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要不要再開一下“中”檔感知看看?但想到每小時1點的能量消耗,又有點肉疼。算了,順其自然吧。
洗漱,換好衣服。當她拿起帆布包準備出門時,目光落在玄關櫃上那個锃亮的不鏽鋼保溫桶上。昨晚蘇曉歸還時那小心翼翼的潔淨和便利貼上笨拙的笑臉,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還有那張泛黃的、畫着簡筆畫的棒骨湯食譜。
去買菜吧。她對自己說。試試那個“秘籍”。
早上的菜市場永遠是最熱鬧、最具煙火氣的地方。空氣裡彌漫着泥土、生鮮、香料和人群汗味混合的複雜氣息,嘈雜的吆喝聲、讨價還價聲、雞鴨的鳴叫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充滿生命力的交響曲。
林晨穿梭在擁擠的人流中,帆布包貼在身側。她目标明确,直奔肉攤。
“老闆,豬棒骨,要敲開的!” 她學着食譜上的備注,聲音不大,但努力讓自己顯得很懂行。
膀大腰圓的肉攤老闆麻利地拎起一根粗壯的棒骨,咣當一聲砸在厚重的砧闆上,手起刀落,骨屑飛濺。那幹脆利落的聲響和力量感,讓林晨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喏,小姑娘,敲開了!煲湯好得很!” 老闆把剁好的、帶着粉紅骨髓的骨頭塊裝進塑料袋,遞過來。
“謝謝老闆!” 林晨付了錢,接過沉甸甸的袋子。棒骨的觸感冰涼微腥,帶着原始的生命力。
接着是蔬菜攤。粗壯的蓮藕要選帶泥、兩頭封口的,白蘿蔔要沉甸甸、水靈靈的。生姜、小蔥也挑了一些。林晨對照着手機備忘錄,她把蘇曉的簡筆畫食譜拍了下來,像完成一項重要的采購任務,一絲不苟。
拎着沉甸甸的食材走出菜市場,陽光正好。林晨的心情也如同這天氣,晴朗而踏實。比起影帝的泡面危機和黑衣女人的盤問,炖一鍋湯,才是屬于她林晨的、腳踏實地的“冒險”。
回到家,時間還早。她把食材放在廚房台面上,先換上了舒适的家居服,然後拿出那張泛黃的食譜紙片,用那枚印着卡通貓咪的回形針,仔細地别在了冰箱門上。笨拙的簡筆畫和可愛的貓咪圖案,給這個簡陋的小廚房增添了幾分溫馨和俏皮。
“好了,林大廚二次出征!” 林晨挽起袖子,給自己打氣。這一次,有了“秘籍”在手,她感覺底氣足了不少。
第一步:冷水下骨。她回憶着蘇曉備注的“湯白的關鍵”,特意接了滿滿一鍋冷水(用的是家裡最大的煮面鍋),才把沖洗幹淨的棒骨塊放進去。加入幾片姜,一點點料酒去腥。
第二步:大火燒開,撇沫。藍色的火苗舔舐着鍋底,水漸漸升溫。林晨拿着勺子,全神貫注地盯着水面。果然,灰白色的浮沫随着翻滾的水花大量湧現。這一次,她有了經驗,不慌不忙,動作雖然依舊有些笨拙,但勺子揮舞得頗有章法,及時地将浮沫一點點撇幹淨。直到水面變得清澈,骨頭呈現出幹淨的粉白色,才關火,把骨頭撈出來,用溫水沖洗掉殘留的浮沫。
“呼……撇沫大作戰,成功!” 林晨擦了擦額角并不存在的汗,成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