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蝙蝠俠以恰好的力度抓住桃樂絲的手腕，眉毛擰起看向栅欄那側，對她說：“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桃樂絲聽到，順着他的視線，也看向那方。

那裡空無一人。

她被蝙蝠俠抱着，繼續向前走。

彎彎曲曲的下走廊異常安靜，水管中流淌的水流；管道口滴答的水聲；空氣中彌漫的鐵鏽味以及耳邊強健有力的心跳聲，一切都清晰極了。密布在牆壁四處的通風管道又帶給她一絲冷意，讓桃樂絲忍不住往披風裡縮了縮脖子。

蝙蝠俠似是有所察覺，将她抱得更緊。

桃樂絲被帶動着重新貼近了他的肩膀，被冷空氣吹拂的暖意将那一片再次浸染。

沉默間，桃樂絲擡頭，一雙灰藍色的雙眼對準蝙蝠俠，問道：“你經常做這種事嗎？”

蝙蝠俠腳步一頓，低頭看向蜷縮在他懷裡的人，說：“什麼事？”

“就是我們現在做的這種事。”桃樂絲支起身子，眼裡滿是好奇，“雖然你的外表讓人覺得你才是反派，但你做的完全是聖人才會做的事。”

“不，我不是聖人。”蝙蝠俠反駁了她後面的話，然後盯着她的臉，認可了前面的一句，“哥譚總是如此，祂有一種魔力，吸引着各色的人為祂堕落。我不會放任，也不會放棄，所以，是的，我經常和他們打交道。”

“哦，你果然是個聖人。”桃樂絲沒有理會上方不贊同的眼神，而是接着追問：“他們都有誰？我隻知道小醜，哈莉，鳄魚人還有個話痨的謎語人。”

“很多，”蝙蝠俠一邊向唯一的終點走去，一邊慢悠悠地回答着懷裡人的問題：“雙面人，企鵝人...捕鼠者等等。”

“捕鼠者？！”桃樂絲有些詫異。

沒想到這個遊戲裡已經有關于老鼠的角色了，看來蝙蝠俠以後不能叫老鼠俠了。

被蛐蛐的蝙蝠俠假裝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而是問道：“怎麼了？”

桃樂絲有些心虛地扭過頭，“沒，沒事。”

蝙蝠俠帶着一絲笑意，哼了一聲。

“踏踏踏——”

沉悶的腳步聲逐漸放慢。

蝙蝠俠發出了一道似有若無的歎息聲。

桃樂絲将頭探出，看到了走廊盡頭處的戈登。

黑暗的周圍，隻有他被身後窗外的一縷白光籠罩着。戈登靠坐在牆邊，低垂着腦袋。胸口處的槍傷像是一朵盛開的煙花，将他潔白的襯衫和馬甲染紅。桃樂絲見此，想要落地查看戈登的情況，卻被蝙蝠俠加重的力道阻止。

“他不是真的。”蝙蝠俠站在戈登的面前，向她解釋道。

“怎麼不是真的？”她都聞到血液的腥臭味了。桃樂絲不滿地抓住身下人的尖尖耳朵，不顧快要劃傷的手心，說：“放我下來！你個變态控制狂！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聽我的話，我說下來——你隻要乖乖的照做！”

桃樂絲像隻快要洗澡的貓一樣突然炸毛，企圖掙脫出蝙蝠俠的控制。

蝙蝠俠無奈，隻好把她放回地面。

桃樂絲的雙腳一接觸到冰冷的地闆，就往戈登那邊跑。

蝙蝠俠跟着她蹲了下來，然後又看她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戈登的鼻子下。

“嗯...他死了。”桃樂絲收回手，轉頭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蝙蝠俠，“你怎麼看，華生？”

“當然是用眼睛看。”蝙蝠俠起身，邊說邊朝右邊的太平間走去。

“欸——你等等我！”被留在後面的桃樂絲追了上去，戳了戳他手臂上的刃齒，嘟囔道：“真沒意思，夢裡還要做任務。”

她難道有遊戲瘾了嗎？！

桃樂絲的腳步停了下來，連帶被踩着披風的蝙蝠俠被迫站定。

他扭頭看向桃樂絲，被她一臉如喪考妣的樣子吓了一跳。

“還好嗎？是不是看到什麼東西了？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蝙蝠俠快步來到她面前，語氣有些焦急。

他忘了，這時候稻草人的毒氣還在。如果影響到桃樂絲，那他們必須得回蝙蝠洞一趟，保證她的安全。

蝙蝠俠來不及懊悔，就要抱起她往回走。

冷不丁地再次回到他的懷裡，桃樂絲急忙喊道：“沒事！我沒事！我什麼都沒看到！”

蝙蝠俠急匆匆的腳步一頓，呼出口冷氣，神色認真道：“你确定嗎？”

看着第一次情緒變化這麼明顯的他，桃樂絲心下一轉，然後捧起他的臉，趁他不注意又捏了一把，才笑道：“我剛才在想别的事。”

蝙蝠俠頂着兩邊泛起紅暈的臉頰肉，又問了一遍：“蟲子，蛇，或者黑影，這些你都沒有看到嗎？”

桃樂絲在他的審視中，點了點頭。

蝙蝠俠仍然不放心，他向她遞去披風，并囑咐道：“用它捂住你的口鼻，一會要是有難受的感覺，要和我說。”

于是，剛自由了沒一會的桃樂絲又回到了和蝙蝠俠連體嬰的時候。

無論怎麼解釋和撒潑，這家夥都沒有允許她再單獨行動。

心氣不順的桃樂絲決定夢醒之前，再也不要和他說話。

太平間。

剛一進去，一股瘆人的寒意就從桃樂絲的腳底升起。

“你這是把我帶哪裡來了？”

轟隆隆的風扇，還有被風吹動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咯吱咯吱’聲。

桃樂絲忍不住貼緊身後的人，之前被嫌棄的披風也被她緊緊抓在手裡。

“你不會要把我殺了，把我和這群臭氣熏天的屍體放在一塊吧。”

“别亂想。”蝙蝠俠替她撚起另一邊滑落的披風，蓋住她露出來的腿後，說：“這裡是太平間，稻草人想激起我的恐懼，讓我失去理智。”

“哦，我知道。你之前說過他喜歡用恐懼毒氣來偷襲别人。”桃樂絲一邊看他走向太平間的中央，一邊罵道：“和小醜一樣老是躲在背後，連正面剛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個小人！”

蝙蝠俠拉開裹屍袋的拉鍊，沒有看到記憶裡熟悉的人後，轉身走向門口，嘴裡應和道：“某種意義上，你說的很對。”

“是吧——還有那個被注射了什麼東西的怪物！用那麼大的塊頭打人，至于嗎？”有了他的話，越說越生氣的桃樂絲恨不得現在就找到小醜，把他暴打一頓。

而在她不停的說話聲中，蝙蝠俠再次拉開拉鍊。

托馬斯。——他的父親依舊穿着當年去看電影時的西裝，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不斷發出嘶吼。

蝙蝠俠顫動了幾次睫毛，正要去打開第二個裹屍袋時，桃樂絲用腦袋輕輕地撞了下他的肩膀，“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我明明講得那麼有意思！”

晃神的蝙蝠俠被喚醒，他嗯了一聲，告訴桃樂絲他有在聽。

桃樂絲一臉懷疑，但質問的話在她看到他的臉色後，又莫名說不出來。

“哼，看在你......我不和你計較。”躲在披風底下的桃樂絲哼唧了半天，也沒讓他聽清具體的話。

此時，蝙蝠俠打開了第二個。

瑪莎。——他的母親正一臉痛苦地向他求救，而他卻無能為力。

蝙蝠俠重新拉回拉鍊，看向中間。

那裡，原本應該是空蕩的。但現在，卻多了一個新的裹屍袋。

蝙蝠俠心有所感，下意識低頭看向了懷裡的人。

“幹嘛？”

“沒事。”

“奇奇怪怪的。”

蝙蝠俠對嘴巴裡吐不出好話的桃樂絲，已經習慣了。做好速戰速決準備的他快步走到照明燈下，拉開了拉鍊。

果然，是桃樂絲。

蝙蝠俠在看清楚她的面容後，呼吸驟停。本以為有了心理準備，不會受到毒氣影響的他不自覺地抱緊了桃樂絲。

“不，松開你的爪子！你聽到沒？！蝙蝠俠！你在發什麼瘋？！你快要把我勒死了笨蛋！！！”

桃樂絲的叫喊聲随着周圍環境的變化，隐沒在一片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

太平間内，躺在裹屍袋裡的三具屍體如同風化的殘樹一般化成碎片，沖向屋頂。四周斑駁的牆皮逐漸滲出紅色的血液，兩側的屍體冷藏櫃的櫃門不斷的被打開關閉，他們所站立的地闆也翹了起來。

這時，原本容納他們的太平間已消失。

如同時鐘運轉般的機器聲陡然出現，蝙蝠俠和桃樂絲仿佛失重一樣懸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