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佑猩紅着雙眼,放開了打,反而到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好似天地萬物隻剩他和他的拳法。
他眼中隻有一頭又一頭傀獸。
反正他這條賤命隻剩幾個月,就算被撕成碎片又如何?至少死前還能痛痛快快地發洩一場。
直到卯時一刻,傀獸才被清除完畢。
夏佑拖着疲憊的步子回到醫廬,和衆人排着隊洗漱。
夏佑感受到了周圍人傀對他的恐懼疏離,同時也感受到了那些修士看到他時眼中的忌憚。
他低頭看着骨頭凸出,傷痕累累的雙手,眼裡沉沉的。
弱小就是原罪是嗎?
夏佑扯了扯嘴角,神色譏诮。
那我就一拳拳砸上去!讓站在高處的人聽聽來自底層之人的聲音。
“夏兄弟,到你了。” 吳松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冷水被狠狠潑到臉上,他臉上的血污随着水流一并流下,他決定把這事藏在心裡深處。
他看着水窪裡自己青紫的臉,忽然笑出聲來。
那些修士高高在上又如何?他們修煉數年,不還是會被更強者踩在腳下?
他們瞧不起凡人,可他們自己,在更強者眼裡又何嘗不是蝼蟻?
夏佑閉了閉眼,拳頭緊了緊,那我就讓那些高坐之人也沾染沾染這地底的泥!!
————
人傀每天都在被消耗,夏佑他們宿舍原來的二十餘人,現如今隻剩下了不到一半。
夏佑是最後一個到宿舍的,他環視了四周,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麻木和恐懼,像是被馴服的豬狗一般重複着之前的事。
夏佑一腳将門踢上,那聲音驚醒了他們,他們渾身一顫,呆愣的擡頭看向門口。
有的甚至以為傀獸又來襲了,反射性的站了起來。
夏佑雙腳分開,腰背微微前傾,一米八的高個子讓他站在那裡都不容忽視。
少年青澀的臉上已經開始慢慢腐爛,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還是一如既往耀眼,可那眼睛再也不似最初般澄澈。
“我有個合作想和大家夥聊聊。”
————
這兩天,吳奈何修士發現自己手下的人傀武力暴漲,這幾場戰鬥下來,沒有一人死亡。
并且他發現這些人傀好像有自己的戰術和指揮。
他神色不明的看向那群人傀。
那熟悉的拳法,那整齊的隊列。
吳奈何眯了眯眼,視線轉向最前方的血人。
他——究竟想幹什麼?
————
又一次結束戰鬥後,夏佑剛洗漱出來便被人攔住了。
他利落将濕發向後一捋,擡眼看着眼前之人,微微挑眉,來了。
“我可以加入嗎?”女子冷靜出聲,眼神定定的看着夏佑,柔美的臉龐,倔強的眼神。
也是,脆弱的人怎麼可能在這戰場中活這些天。
犟種紫衣,靜靜姑娘。
夏佑笑了笑,臉頰上還帶着水珠,他視線掃過她身後跟着的兩人。
“還未自我介紹,我叫嶽靜靜。”
她微微側首,耳後的皮膚已經傀化了,隻見她擡了擡手,指向自己右後方的矮矮的身影。
“這是我弟弟,嶽東铮。”
小孩兒大約十歲,他躲在靜靜的身後,扯着她的衣裳,眼底怯生生的,臉上長長一道傷,皮肉都翻卷起來了。
若是以前,夏佑還會大驚小怪,但當自己身上也有這些傷之後,他便習以為常了。
“這是我弟弟的朋友,林婉娘。”靜靜指了指嶽東铮旁邊的人。
林婉娘朝着夏佑咧嘴笑了笑,他眼神一凝。
這人不就是他第一天來醫廬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領頭的人傀,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女人。
“我知道你在教别人拳法,戰術,我們也想加入。”
嶽靜靜臉上帶着狠意,“我想活久一些!”
夏佑站直身體,幹脆利落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了。如果還有其他人你也可以拉過來。”
和嶽靜靜的談話很愉快,她是一個目标明确執行力很強的人。
夏佑從喻大夫住處回來之後,他就在想,他該做些什麼?
他不甘心,就算死局注定,但窩窩囊囊的過着剩下的日子,恕他做不到。
若無人為他們發聲,那便由他來!
他來做燎原大火的最初那抹火星。
夏佑打算團結人傀。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隻有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才有破局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