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謝清安又想,祁景霄恐怕也巴不得他發瘋,事情鬧得越大越好,他才好來給他兜底。
所以這麼一合計,那還是不太合算。
“還有閣下其他事要問嗎?”蕭霁無言,倒是謝清安先開了口,
“沒有的話,這時候也不早了……”茶也快涼了。
“在下……以後還能來嗎?”誰知話音剛落,一直默不作聲的蕭霁突然開口。
“哈?”這下謝清安是真的愣住了,但旋即便笑道,
“哈哈哈,閣下往本侯這裡跑作甚,本侯這裡可沒什麼好招待客人的玩意。”
“有些事情想向侯爺讨教。”蕭霁将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比如?”謝清安追問。
“兵書、策論、天文、律法……”蕭霁回憶着剛剛自己路過書房時對書架上書卷的匆匆一瞥,
“聽聞侯爺通古博今,相比總能指點在下一二。”
“你是真不怕掉腦袋。”謝清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嘴角揚着,但聲音中卻隐隐多出了幾分冷意。
自從武安侯府出事,京城中誰人不是繞着他走,可是眼前這個人……
所以,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幾分。
他沒回答,蕭霁也沒有說話,沉默良久,謝清安卻突然笑出了聲,
“蕭霁,我不需要人可憐。”他第一次喊出那個人的名字,語氣中帶着幾分嘲弄。
也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在嘲諷自己。
“你來,我也不一定會見你。”他望向窗外的夜空,看不見星子,月亮藏在雲後,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正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有關自己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上報,祁景霄一直在等他示弱。
他甚至能猜到那人如今或許都已經妥協,不需要他主動去找他,不需要他低聲下氣地請求,或許隻需要他在某個時刻有意甚至是無意流露出一點點需要他的意思,那人就會自然而然地給他遞來台階。
可惜祁景霄忘了,他性子最是倔強。
不過……他看向眼前眉目間有幾分沉郁,卻依舊難掩風姿的青年。
甯國蕭家的人,來找他嗎?
真有意思。
他不知為何又忽然想起當年的祁景霄,他們相識于皇家宴會上,一個是快要被廢的落魄太子,一個是有個爹寵妾滅妻的不受寵嫡子,同樣有個糊塗爹,同樣身份尴尬,好像自然而然就湊到了一起。
謝清安記得初遇時他們算是相談甚歡,後來也保持着聯系,直到有一天晚上祁景霄偷偷避開侯府的護院,翻牆來找他。
那天晚上一向穩重的太子在他面前哭紅了眼睛。謝清安一問才知道,他偶然間聽見了父皇和貴妃兄長的談話,說準備廢了他,改立大皇兄為太子。
他說清安,孤好怕。
他說清安,幸好孤還有你。
于是那時候謝清安就想,皇家的孩子,果然是要比旁人早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