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絮絮叨叨地把自己下午看到聽到的事情告訴了謝清然,拽着長兄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開口:
“阿兄,爹會不會真的像那個姨姨說的那樣,不要我們了?”
他已經沒有阿娘了,如果爹爹再不要他們……
他不太敢往下想。
但是向來對他有問必答的兄長那天卻沉默了許久。
“不會的。”就在他心中的惶恐越來越盛的時候,謝清然卻突然笑了。
“安兒不怕。”他輕輕拍了拍謝清安的腦袋,笑容如往常一般和煦溫柔,但聲音卻帶着一種能讓謝清安安心的信服感,
“阿兄在呢。”
阿兄從來不會對他說謊。
之後那個女人再也沒有來過府上,父親對他的态度依舊冷淡,但下人卻再也不敢輕慢他。
因為阿兄封了世子。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父親說過不會将世子之位給阿兄,但阿兄還是封了世子。他想,可能是因為阿兄之前就中了舉,還是解元,那年的會試殿試又一路高中進士。
阿兄做了官,他漸漸能從各處聽到外人對阿兄的誇贊,但他見到阿兄的時間卻少了。
阿兄變得很忙,他常常去見一些他不認識的人,後來他才從别人口中知道,那些人是王家的人。
王家,太子的母家,祖上也是和太祖一起打江山的大功臣,和當年的林家一樣同為京城中的龐然巨物。
先皇後也是出身王家。
可是阿兄的仕途也并不算平坦,畢竟他如今和王家走得近,幾乎是已經擺明了要将自己卷入奪嫡之争中,自然是有人看不慣他的。
首當其沖的便是龍椅上那位,畢竟貴妃才是他的心頭肉,貴妃的大皇子亦是。也正是因為如此,阿兄本有狀元之才,但也隻得了二甲進士出身。
可是阿兄總有其他的法子。
外祖和舅舅去後,西邊的鄰國大甯就開始蠢蠢欲動。兩國本就是世仇,所以甯國不可能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邊境不穩,朝中自然也是一片愁雲慘淡,而謝清然就是在這個時候被王家的人推了出來。
因為出身将門,所以林樂央從小就讓謝清安和謝清然習武,但自從外祖和舅舅去後,雖然林樂央沒說,但謝清然卻漸漸減少了練武的次數,而将心思放在了科舉上 。
幼時林樂央常常告訴他,他身上流着林家的血,所以要心系百姓疾苦,要守江山安穩,可是如今林家的直系男丁都死在了戰場上,若再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她又哪裡能承受得住。
隻是縱使減少了練武,卻到底沒有荒廢。
距離林家驟變到底還是沒有過去多少時日,謝清然本就有從小練到大的底子,更何況過去還跟外祖和舅舅在邊關曆練過幾年,當時便被他們贊不絕口。
再加上有曾與林家相熟的老将出面與他擔保,現在邊關岌岌可危,朝中無将可用,先帝就算再不願,也隻能讓謝清然挂帥出征。
謝清安是在謝清然出征前一日才知道的消息。
那是謝清安第一次見阿兄穿戎裝。他瞪大了眼睛,身體有些不自覺地發抖。
他自然知道那身裝束意味着什麼,外祖和舅舅便是在某次穿上了戰衣後便再也沒能回來,而如今阿兄……
他鼻頭一酸,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謝清然卻隻是輕笑着拍了拍他的頭,讓他不用擔心。
他說安兒乖,阿兄會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