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叫我殿下。”雲雨初歇時,祁景霄輕吻着他的發頂喃喃道。
後來祁景霄在榻上便格外地喜歡親吻那道傷疤,就像他喜歡親吻他眼尾的那顆朱砂痣一樣。
“怎麼,被朕說中了?”祁景霄的聲音突然将謝清安從回憶中抽離。
他擡眼看向面前壓抑着眼中瘋狂的帝王,卻似乎再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到當初那個少年的影子。
可是也不對啊,明明一開始也滿是算計,否則他為何見到他第一面就要和他提阿兄呢?
不過是願者上鈎罷了。
“你到底在和我鬧什麼?”祁景霄突然歎了口氣,手上力道也卸了幾分,
“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他看着謝清安的雙眼,似乎是想從其中找到什麼松動的痕迹,
“武安侯府那樣對你,你難道不恨他們嗎?”
就像他如今想起先帝和大皇兄,也依舊會恨得牙癢癢,後悔沒有将他們碎屍萬段一樣。
恨啊,當然恨啊。但是謝清安卻始終沒有逃避他的眼光,隻是和他對視着,眸光宛若一潭死水。
可是祁景霄啊,我從未告訴過你我恨他啊。謝清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累。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在祁景霄面前說過半分武安侯府的不是,也沒有在他面前表露過自己的恨意。
他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着一個被家人傷透心卻依舊忍不住貼上去的孩子,他演得很好,除開最開始的那幾年,後來謝淮元和謝清屹甚至都信了。他們信他隻是會和他們鬧别扭,信他雖然叛逆頂撞,但内心深處是放不下他們的。
謝清安一開始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多幾分保障,畢竟帝王的愧疚若是利用好了,那可是難得的籌碼,隻是到了後來,或許是祁景霄的情話聽得多了,他總會不受控地多出了幾分希望。
他會為了自己放過他們嗎
雖然他也會找機會迂回過來,讓他的“親人”性命不保便是了,但若是祁景霄真的為了他而猶豫的話……
就算謝清安不想承認,但事實上,他的确因為這個假設而動心過。
隻是,正是因為動心過,所以回過頭來一切才顯得那麼像個笑話。
謝清安記得,滿門抄斬的聖旨下到武安侯府的那一刻,他心中其實是沒有快意的。
他的大仇即将得報,但他卻沒有半分複仇的快感,反而是升起了一種難以言明的悲涼。
好累。
累到他不想再去算什麼籌碼,算什麼愧疚,累到他隻想去阿兄和阿娘的墳前大哭一場,但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哭,他恐怕自己也說不上來。
于是他也确實去了,隻是他到底是沒哭出來,而是在二人墳前枯坐到天明。
自此之後,他身邊好像确實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謝清安,你可别忘了,你那好爹爹可是害死了你的大哥。”見他不語,祁景霄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急躁。
阿兄……謝清安沒想到祁景霄會突然提到謝清然。
他眼前一瞬間閃過謝清然的身影,而再回過神來眼前甚至出現了幾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