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本,祁衍特别喜歡。
《基督山恩仇錄》。
伯爵前半部分的人生,簡直和他一樣憋屈,不,可以說比他還憋屈!
被陷害、打入黑牢十四年,這踏馬什麼狗日子?摔書!
但基督山伯爵忍下來了。
活下來就有希望。
總共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成功對所有人進行了漂亮的報複。
代入感太強了,祁衍看得如癡如醉、愛不釋手。
伯爵被關了十四年都忍了下來,而他隻要忍六年半,六年半!
比伯爵少了一半,他可以的!
……
寒假沒幾天,就又下了一場雪。
孟鑫瀾依舊不準程晟下樓、不準他玩雪。
可是,當看到祁衍拿着鏟子在樓下堆大雪人,而她兒子隻能眼巴巴地趴在窗邊、咬着無色的唇往下看的時候,又很憋氣。
“勝斌你看你兒子!”她轉頭跟祁衍爸抱怨,“就隻顧自己玩得瘋!”
于是祁勝斌馬上把祁衍吼上樓,責令他兄友弟恭、帶哥哥出去溜達。
籠中鳥真要出籠了,孟鑫瀾又各種擔心。
“小晟,但是隻能看看景色,千萬不能玩雪啊!”
“你的體力是不能堆雪人的,也不準跑,地上滑慢點當心。記得圍巾千萬别取下來,一個小時内回家啊,要是覺得冷了就提前回來!”
祁衍在一旁聽她絮叨個沒完,直翻白眼。
這不行那不行,到底是要哪樣啊?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祁衍帶程晟出門。
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隻能在雪地裡無聊地溜達。
祁衍:“先說好,你不舒服一定回家啊。”
“要是病了,你媽準弄死我。”
程晟忙搖頭:“小衍,不會的。”
哥哥啥都不能幹,不妨礙祁衍自己找樂子。
他一向皮得很,先是爬樹。把樹晃得嘩嘩響,柔軟的發絲沾滿了雪花。
站在高高的樹上,呼吸着冷冷的空氣,看着遠方雪白一片的冬天的荒地。
眺望得遠,好像整顆心都跟着空遠了起來。
祁衍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了,他不僅要像基督山伯爵一樣堅韌。
他還要好好地生活。
不是苦大仇深,而是該快樂的時候,努力快樂。
不能讓所有的苦白捱。所以,任何一丁點偷來的搶來的陽光,都是對自己忍耐和委屈的基本尊重。
更何況。
更何況,二月有冰淩,三月有楊柳,四月櫻花開,五月桃花盛,六月份七月份上學那條路上漫山遍野的太陽花和虞美人都會盛放。
秋天有紅楓和銀杏,冬天又有雪。
這其實是一個很美麗的世界。
多看看它們,忍一忍,一年很快就又過去了。
六年半。
七冬六夏,他會努力生活。将來的自由和幸福,絢麗的人生,就是對那些壞人最痛快地回擊。
“對了程晟,我想起來了!”
他從樹上跳下來,一臉燦爛。
“我帶你玩個好玩的!”
程晟灰暗無趣的人生中,第一次體驗熊孩子的遊戲“炸泥巴”。
說是體驗,其實是圍觀——他遠遠站在稀泥地旁邊,看祁衍把點燃的炮仗扔進去,然後轉頭瘋跑,兩秒後“砰”的一聲,泥巴被炸得老高。
這個遊戲的意義,是刺激,是速度與激情。
是薛定谔的“扔炮仗的熊孩子到底是能跑掉,還是作大死”。
祁衍身形靈活,出手迅捷。
次次都能跑掉。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最後一回,他炮扔進去,沒響。
祁衍疑惑,皺着眉跑回來瞧,結果炮響了,泥巴炸他一臉。
程晟:“噗——”
程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實在是祁衍的花貓臉太精彩了,他這輩子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好笑的事情,笑得前所未有的開懷,笑得停不下來。
祁衍則抹了抹臉走過來,眯起眼睛,鼻尖貼向他。
“我發現了~~~”
“你這個人啊,是真的表裡不一。”
“乍一看可正經了,其實裡頭一肚子壞水兒。看别人倒黴就那麼開心?”
程晟趕緊繃住。
悄悄掐自己大腿,暗地裡慌張又羞愧。
小衍被炸一臉泥,他真的不該笑,但是剛才真的好好笑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幸災樂禍呢?
然而,祁衍轉過頭去也是滿意得很。
他一直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但私底下皮得很,不然也不能和小霸王紀南祈他們稱兄道弟。
可惜多年來,隻能在學校裡皮。
假期能一起狼狽為奸的小夥伴就不多了,周圍鄰居小孩少,和他一樣大的就隻有樓下的虞清,然而虞清的腦子有問題,他帶不動。
這個程晟,乍一看内斂又端正。
可是,主張藏本子搞錢的人是誰?剛才笑成那樣的人是誰?一直以來對孟鑫瀾陽奉陰違的,又是誰!
教一教,指不定更壞。
好喜歡把一本正經的哥哥教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