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雨下,四處藏匿,悲喜自渡,前途未蔔,休戚與共,對錯成敗,殊途同歸,苟延殘喘。
夢與現實,虛實相生。
他醒了。
緩緩從無盡的深淵中掙脫。
睜開雙眼,是個陌生的世界。四周的光線朦胧,看不清面前的任何景象。他試着動彈下身體,四肢疼痛透露着一股乏力感。
他努力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情,腦袋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可最終都化為虛影。再次回想時,早就什麼也記不清了。
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覺,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仿佛被巨石壓住,緊縮感讓他快要窒息過去。豆大的汗水沿着他的額頭滑落,他無助地躺在床上,意識再度陷入模糊。
“你醒啦!?”耳邊傳來女生溫婉的語調。他強忍着疼痛,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
烏黑又圓潤的眸子,圓圓的臉龐,嘴邊挂着一抹淺淺的微笑。她盯着他看了好一會,随後又轉身跑到了另外一位女子身邊。
那位女子正用手撐着腦袋,靠在一張椅子上,雙目緊閉,早已陷入沉睡之中。長發女子輕輕地拍打着女子肩膀,小聲但又難以掩飾激動地在耳邊說道:“媽,我哥醒了!”
聽到這句話,沉睡中的女子瞬間直起腰杆,猛地轉頭朝着床上看去。她迅速地站起身來,飛快地跑到床邊。
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與疏!與疏!你可算是醒了!”眼眶裡面是閃爍的淚花,她說着說着,便忍不住用手擦拭掉眼角滑落的淚水。
與疏?“我叫與疏嗎?”這個陌生的名字在男子腦海中回蕩,他想回憶起她們所說的每一句話,想在腦海裡面找尋那所謂的與疏,可腦海裡始終是一片空白,沒有留下任何關于這個名字的痕迹。
過去的記憶無一存留,隻有心裡深處的那直覺告訴他。
他不屬于這裡。
“醫生,你來了。”醫生走到病床前,關切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舒展了下身體,并無明顯異痛。“還行,但是腦子裡面的事情全部忘光了。”
“遭受了巨大的傷害後,總會忘掉這段記憶,這是個很正常的行為。”醫生聞言,點頭道。
“可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這也正常嗎?”他立馬反駁醫生道。
醫生看着他,微微一笑,眼裡滿是理解:“雖然這種情況較為罕見,但考慮到你的身體條件較為特殊,我們也将其視為正常範圍内的反應,後續都會慢慢恢複的。”
與疏呆呆地看着那醫生說話,他現在什麼都不明白。突如其來來到這世界,他沒有過多感觸,隻知道自己是那獨行者。
随後醫生又交代了幾句,讓囑托他務必靜養,避免不必要的活動。
“哥,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那位妹妹走到床邊,關心地詢問着與疏。
“付蘇,過來吧,别打擾你哥休息了。”那位媽媽插話道。
“付蘇?我的妹妹叫付蘇,那我是不是也姓付?我叫付與疏?”與疏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付蘇聽完媽媽說的話,對與疏告别道:“那我就先走了,哥,我們下次再聊。”說完,她便準備離開。
與疏連忙抓住她的胳膊,語氣中帶着幾分急切:“别走。”
“嗯?”付蘇詫異地轉過身來。
“跟我講講關于我的事情吧。”與疏請求道。
“從哪裡說起?”付蘇問道。
“全部,我全不記得了。”
“你叫付與疏,今年二十一歲。我們家有我和媽媽,我叫付蘇,媽媽叫張婉言。爸爸在十六年前就去世了。你之前在法國留學,半個月前回國,卻不幸遭遇車禍,乘坐的出租車意外墜入河中。你在醫院裡昏迷了十四天,才剛剛醒來。”付蘇緩緩訴說着與疏的過去。
“我叫付與疏?”他還是不敢置信,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面問自己,他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
“嗯。”女孩點頭道。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男子問道。
“天教分付與疏狂!我希望你這一生是自由的,不受到任何事物的束縛。”站在一旁的母親解釋道。
“這是一位母親最真摯的祝願,可我不是付與疏,我也希望我這生是自由的,可我不能用付與疏的名字活下去。”他心裡默默想着,他要開始調查起自己的身份,自己到底是誰,又為什麼會跑到這個毫不相幹的人身上。
“我要睡覺了。”他躺下身去,假裝閉上眼睛,等待着她們離開。
“付蘇,你先去學校吧。”張婉言出聲道。
“好,那我先走了,有情況再聯系我吧。”付蘇與張婉言道别後,便就離開了。
病房陷入一片寂靜。
付與疏躺在床上,默默等待着張婉言的離開。可是她沒有走,也沒有發生任何聲音,付與疏躺着感覺自己都要進入睡眠了。
他悄咪咪地睜開條縫,偷瞄着張婉言。此時她正背對着自己,似乎是在擺弄着手機。可突然間,張婉言就轉過身來。
付與疏連忙閉上眼睛,裝作早就熟睡的模樣,張婉言走到付與疏的床邊,俯身替他蓋好被子。
“小疏,你一定要好好的。”她哽咽道。
房門關閉,張婉言離開了。此時病房裡面隻剩下付與疏一人,而他也睜開眼睛。
他從床上支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如果張婉言再不離開,付與疏恐怕真就要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