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事來了的緣故,整個人也溫和了起來。
在看到她從櫃子裡抱了兩床被子出來往地上鋪的時候。
甚至掀開被子起身,還說了一句他是男人,他睡地上。
沈昭昭連忙按住她,“我的身體現在可虛弱得很,千萬不能受冷着涼,你得好好地,别作。”
陸絕冷眼看着她飛快地跑過來按住了他的手腕。
然後将被子嚴嚴實實地給自己蓋好,甚至掖了掖被角。
一邊動作還在一邊碎碎念,“你現在可不是男人。”
陸絕眉心一皺,腹部又開始隐隐地疼。
他微微吐出一口濁氣,躺了下去,開始閉眼假寐。
地鋪也鋪好了。
沈昭昭還找了一塊薄被,疊了疊,放在最上方,當做枕頭。
然後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沈昭昭墊在下邊兒的是稍微厚些的被子。
所以躺上去的時候也沒有很不舒服。
她将腦袋枕在疊好的“枕頭”上,閉上眼睛。
但是燭台明明滅滅的光線在晃。
沈昭昭于是又半坐起來,吹熄桌子上燃着的燭台。
然後才再次躺下去。
但是沒過一會兒。
她就翻了個身。
經曆了這麼可怕的事情。
然後又被迫直面那些兇險刺激。
還直接親眼目睹了賀謹言的背叛。
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就是熬過了那幾天就能換回來了。
卻沒有想到換不回來了。
她得頂着陸絕的身體。
并且很有可能會一直這樣。
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怎麼可能會不難過呢?
她怕苦怕累怕疼又怕死,更害怕真的就這樣換不回來了。
打地鋪沒有想象的那麼可以忍受。
地上有些硬,她的腰也開始微微疼了起來。
她有些睡不着。
“陸大人,你感覺好些了嗎?”
沈昭昭對着一片烏漆嘛黑,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他。
“嗯,好些了。”
不知道是因為這場尴尬的身體上的意外讓自己有氣無力,還是安靜的夜色給他的聲音增添了幾分柔和。
至少此刻在沈昭昭聽來,陸絕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冷厲,很輕,甚至帶了些暖意,“你睡不着?”
“睡得着。”
沈昭昭翻了一個身,“我隻是在想,如果真的換不回來了,我們要怎麼辦?”
“那你想到哪裡了?”
陸絕又問。
想到哪裡了啊……
沈昭昭撇了撇嘴,“我覺得我這邊得先解決賀謹言的問題,現在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他搭上了公主,剛在宮門口的時候,他好像還打算去沈家找我。”
沈昭昭幹脆裹着被子坐了起來,“要不你替我去找賀謹言,告訴他,你都知道了,讓他以後不要再來找你了。”
陸絕沒有說話,沈昭昭連忙補充道,“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說,我可以提前寫給你,到時候你照着念就行了。”
陸絕并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你想好了嗎?”他幽幽地道,“賀謹言現在還去找你,可能是有别的打算。”
“别的打算?”
沈昭昭将臉埋在被子裡,“别的什麼打算呢,他想要在做了驸馬之後納我做妾嗎?還是把我養在外面?”
陸絕不置可否。
賀謹言可能就是有這樣的打算,一邊想要憑風青雲直上,一邊又割舍不下所謂的青梅之情。
但是哪有這樣好的事情呢。
他沒有再問了,像是已經認同了沈昭昭的決定。
“他們可能會覺得你拒掉了一樁好親事。”
沈昭昭知道他的“他們”指的是誰。
沈家大房二房乃至是祖母院子裡的人,都覺得擢升之後的賀謹言馬上就要娶她了。
但是現在扭頭賀謹言去做驸馬去了,他們隻會覺得她沈昭昭被人抛棄了。
光是沈明玥就能嘲笑死她,她幾乎可以想象沈明玥得意洋洋地說,看,我就說吧,賀表哥壓根就不喜歡你,現在被抛棄了,真可憐。
沈昭昭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我想好了。”
她的聲音有些快,莫名地有些悶,“你看,我還什麼都沒做呢,就有人派丫鬟來害我了,我怕疼又怕死,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那好,我答應你。”
“真的嗎?”
雖然是沈昭昭提出的這個主意,并且也是她在請求陸絕幫她。
但是他能這麼快就答應她還是沒有想到的,捎帶着聲音瞬間就揚了起來。
“真的。”
陸絕又說。
“嘿嘿,陸大人你今天真是好說話。”
沈昭昭彎了彎嘴角,還是虛弱的時候的陸絕好相處,溫和得根本沒有平常時候冷嘲熱諷的刻薄影子。
“是嗎?”
陸絕察覺到她語氣裡的輕快,跟着道,“那你趁今天好好想一想……”
她再次平躺下來,頗有些感慨地道。
“其實我現在待在這邊現在也挺好的,除了吃得差了些,住得差了些,老是有人想害我,動不動就有人想殺我,其他都挺好的。”
呵。
陸絕輕笑,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
動作輕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側過頭,看着沈昭昭露在外面的腦袋。
“靠左第二排的屜子裡有一把鑰匙,你可以拿着去錢莊裡取錢,你現在是陸絕,在北鎮撫司,你提出任何要求,都可以。”
“北鎮撫司不會有人敢闖進來,至于尋常外出,趙長安功夫還算不錯,有他跟着你,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太子表面上縱情酒色,荒誕不堪,實則自有城府算計,但是我也不算是太子的人,隻是暫時要對付的人一緻而已。但是明面上,乃至在北鎮撫司的人的眼裡,是這個廢物太子千方百計想要拉攏我,甚至送了女人過來,想要将我拉入他的陣營。”
“你隻需要在明面上保持正常就好,求他的事情,我會來做。”
陸絕的聲音很是清晰。
在寂靜的夜裡愈發聽得清清楚楚。
沈昭昭側着耳朵。
聽着他很有條理地,一字一句地說着。
将錢以及在北鎮撫司橫着走的權利都給了她。
告訴她北鎮撫司不會有人闖進來,外出趙長安會保護她。
告訴她與太子的利益關系,後面的事情他會來做。
在暫時換不回來的情況之下。
她确實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至少哪些人想要害“陸絕”得清楚。
卻沒有想到陸絕會順着她的這句不痛不癢的感慨,将她想要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就像是你原本在迷霧之中踽踽獨行,忐忑不已。
但是突然有深入人心的聲音響起,給你驚惶不安的心注入了一些力量。
“現在暫時換不回來了,你或許有必要知道這些。”
頓了頓,他繼續道,“至于郭弘安,他是個僞善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