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公主府内一片寂靜。
嘉懿公主瞪着前來彙報的兩個侍衛冷笑,“事前籌劃多日,卻連兩個女人都對付不了,本宮養着你們做什麼!”
兩側的侍女把頭埋得更低,屏息凝神,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成為下一個被罵的對象。
屋外走動來往的人要麼放輕腳步,要麼繞開,唯恐自己觸到了嘉懿公主的黴頭。
“殿下,本來按照計劃進行一切順利,熟料北鎮撫司的人橫插一腳,這才會……”
左側年紀稍長的侍衛阻止不及,生生聽着年輕些的侍衛破口而出。
“北鎮撫司!”
嘉懿公主登時怒目圓睜,“本宮早就說過事情沒有那麼順利,讓你們不要掉以輕心!”
她看着跪着的兩個人越想越生氣,而後像是瘋了一般,歇斯底裡地将桌上的茶盞重重地朝着地上跪着的人砸去,“廢物,全都是廢物!”
地上跪着的年輕侍衛額頭上已經被砸出了血。
鮮血與熱茶混合着,順着他的臉蜿蜒而下。
但他依舊一動不動,不敢有半分閃躲。
北鎮撫司!
又是陸絕!
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要和她作對!
嘉懿公主怒火中燒,忽然抓了妝台上的什麼東西就往地上砸,“都給我滾出去!”
精緻的玉盒被摔開,盒内的赤色的胭脂膏濺出,混着方才地上的茶水,像血一般四散開來。
盒上嵌着的一顆明珠滾落在地,從胭脂膏與茶水混合的血河裡骨碌碌而過,最後撞上桌角,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侍衛和兩側的侍女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屋内恢複寂靜。
那顆明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撿起擦幹淨,地上碎開的玉盒以及茶盞也沒了蹤迹,地上也沒有茶水的影子。
就像是方才的歇斯底裡與盛怒都像是夢境一般,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要進宮!”
良久,嘉懿公主對着身側的青衣侍女道。
*
夜色如水,隐有涼風拂過,帶來點點冷意。
東宮外的太子府中,陸絕由侍衛引着推門而入。
書房内,太子端坐桌前,正拿着朱筆處理政務文書,見陸絕進來,順手用朱筆端指了指位子,“不必行禮了,先坐。”
很快有侍女端了茶來。
一杯放在了陸絕對面,一杯放在了陸絕的面前。
“孤聽說你受傷了?好些了?”太子一邊批閱一邊問道。
陸絕并不奇怪太子會這麼快就知道他受傷一事,隻回道,“已經無礙了。”
又過了一會兒。
太子手上的文書批閱完畢便放下朱筆起了身。
“閱折子批折子這事又不是什麼美差,累就不說了,一一不小心和聖上想法不一緻了,就成了錯,吃力不讨好,太激進了不行,太溫吞了也不行,事情要辦得剛剛好,真是不知道宸王怎麼想的!”
“盛京創朝以來,便是東宮太子協助聖上處理政務文書,協助批閱奏折,宸王做夢都想要取而代之,直到一年前,聖上将接見來使的事情交給了他,那些見風使舵的朝臣以為這是個信号,去往聖上的折子便先要去他那裡過上一遭,後來他更是為了籠絡黨羽,私自扣下一些折子,聖上當然不會忍。”
太子未必不知道宸王争權奪利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現在更為重要的是,太子想要聽他說什麼。
“聖上未必在此之前,不知道他案上的折子已經事先去宸王那裡過了一遭,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如若不是他太過明目張膽大放厥詞,也不會折在自己的手上。”
太子坐在陸絕的對面,冷着聲音道,“那些朝臣素來趨炎附勢,孤被聖上冷遇,便隻尊宸王而不尊孤這個太子,如今宸王倒台,便恨不得踏破孤的門檻。”
精緻的玉杯被捏在手中把玩。
通透的玉色泛着瑩瑩的冷光。
“既然摔了,就要摔進泥裡,最好再也不要有翻身的可能。”
“孤費勁心思對付他,除了争這個原本就屬于孤的位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徹底讓韓氏一族失去倚仗,再無輝煌可能。”
太子的聲音緩了下來,像是要透過聲音去見證那久遠故事中的悲緒,“那年老師主考,不曾想卻被人舉報貪墨,又涉及聖上最為忌諱的科考,盛怒之下,竟是涉事人等一應判了斬刑,恰逢我正好回京,在城門口得知了此事第一時間便沖進大殿求情,不惜以死相逼,卻得了個斬刑提前,我亦被捆住手腳關在東宮,不得見老師最後一面。”
“後來我才知道,此事乃是當時的韓玉翟一手策劃,為為的就是幫助其胞妹也就是如今的嘉貴妃,替宸王掃清我身邊的助力。盛京當時出了那麼大的事,我一無所知半封信件也沒有收到,想來也是被他們這些人一一攔下,好讓我猛然得知這件事之後,沖到聖上面前出言頂撞獲罪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