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的手拉了她一把,隻聽耳邊的風仿佛被劈開,葉霜隻感覺頭上一松,心知不好,想要擡手去護,已然晚了,隻撲了個空,接着是一聲清脆響聲,手背便緊跟着火辣生疼。
如瀑的青絲落下,風中似乎飄來金桂的香氣,和發絲糾結纏繞,自顧自地覆下一層秋涼。
“夫人!”“霜兒!”
聞香和宋雲同時驚呼。
蕭隐當場跪下請罪:“屬下無能!未能及時護住夫人,請夫人責罰。”
葉霜看着眼前跪着的蕭隐,又看了看遠處的蕭凜,最終視線一轉,落在不遠處,那隻白玉簪子已分離碎裂,毫無生機地躺在碎石之上。
“我替你收拾一下。”宋雲拆了束袖,欲替葉霜綁發。
聞香蹲下來準備撿簪子。
葉霜輕輕推開宋雲,又對聞香道:“不用撿了。”
簡單的四個字,聽起來卻讓人莫名心頭一震,像是雪水自剛剛破冰的溪水中流淌而過,泛着淩冽的冷意,并不刺骨,卻讓人打從心底透着寒意。
蕭凜難得疾言厲色,斥責柳依依:“你究竟在做什麼?”
柳依依視線閃躲,拼命扭動着手腕:“凜哥哥,你弄疼我了。”
蕭凜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松開柳依依,方才他雖上前拉住了柳依依,但馬鞭已經甩出,還是傷到了人。
蕭凜的視線落在葉霜手背上的那道血痕之上,頓時皺起了眉。
鮮紅的血自白皙的手背上滴落,格外觸目驚心。可葉霜仿若未覺,隻一步步朝前走去,走到柳依依面前。
蕭凜上前半步擋在中間:“你想做什麼?”
葉霜對上他的眼,似是想看透他眼底的情緒,卻隻是徒勞——分開這些年,他已然不是她認識的蕭凜,又或許她念着的,隻是過去的他。
“怎麼?還怕我傷了她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凜雖這麼說,但卻沒有讓開,“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葉霜也不再往前,隻低低笑了一聲:“這位是柳小姐是吧?你既說不知我今日生辰,可方才我并未開口,你怎麼一上來就賠禮?這豈不是太荒唐了?侯爺他要務在身,還肯撥冗與柳小姐街市同遊,想來二人情誼匪淺,見你口口聲聲喚他哥哥,那合該喚我一聲嫂嫂才是,或者你再問問你‘凜哥哥’的意思?”
蕭凜并未反駁。
柳依依隻得不情不願地喚了聲嫂嫂:“都怪方才我太過魯莽,傷了嫂嫂,還打壞了嫂嫂的首飾,這簪子該是嫂嫂心愛之物罷!依依合該賠給嫂嫂。”
聽完這句,葉霜又笑了笑:“不必了,不過是不值錢的玩意兒,碎便碎了!”
說這話時,她深深看了蕭凜一眼,可蕭凜并未反駁,隻是轉頭同柳依依道:“今日練得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罷!”
那一刻,葉霜感覺自己仿若墜身湖底。
柳依依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今日都鬧到這份上了,她哪兒肯就此作罷!
“姐姐也真是的,一個奴婢而已,也犯得上你來替她擋着,永定侯賞罰分明,姐姐如此包庇,往後侯府的下人還怎麼管教!”
葉霜:“這便不勞柳小姐操心了!”
柳依依:“你!……凜哥哥,下人造次你就不管嗎?”
葉霜狠狠盯着蕭凜,他面沉如水,心思難辨。
“聞香以下犯上,帶回府杖責二十。”
“你敢!”葉霜整個人都在發抖!
柳依依:“啊?隻是杖責二十?不如發賣了吧!”
葉霜怒目而視,柳依依卻沒有半分退卻,甚至有幾分炫耀的意味。
“行了!略施懲戒便好,你也該回去了。”蕭凜這話是對柳依依說的。
“好吧!凜哥哥到底還是對霜姐姐心軟。”
二人說着就要離開,蕭隐則要來拉聞香。
宋雲連忙護住聞香。
葉霜:“我看誰敢動!蕭凜,憑什麼你的侍衛就能說話,我的侍女說一句話就要被杖責!”
聞香跪在當下,泣不成聲:“夫人,是奴婢失言了,奴婢甘願受罰,莫要為我與侯爺傷了和氣!”
“今日若要打聞香,便連我一起打了吧!”
“好了,葉霜你鬧夠了沒!”蕭凜連名帶姓地喊她,“本侯知道你是在為今日之事心生不滿,本侯不該不告知你實情,可那不也是怕你誤會,徒生事端?況且本侯既沒有與她有逾矩的行為,也未曾與她深夜相會,光天化日,大街之上,你有什麼好懷疑的?罷了,念在今日是你生辰,本侯不予計較,帶上你的丫鬟,速速回府去罷!蕭隐,替本侯送夫人回府。”
聞香連連磕頭謝恩,又急忙起身去扶葉霜。
葉霜隻覺心力交瘁,一刻也不願多留,轉身上了來時的馬車,透過窗簾縫隙,隐約能看到柳依依笑容得意,還伸手想去拉蕭凜。
葉霜猛然放下窗簾,再難多看一眼,隻覺氣血逆行,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甚至還有一絲惡心之感。
回府之後,葉霜自請禁足于後院,蕭凜來了也不見,問了隻說覺得自己犯了七出之條,不該心生嫉妒,怕侯爺厭棄,要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