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充滿了血腥氣,又點了香,混在一起,更加刺鼻,聞得人難受。
葉霜悄悄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蕭隐倒似是習慣了,雙手抱胸站在一旁,貼身佩劍環在雙臂中,望着太醫替蕭凜診治。
太醫姓胡,是宮中派來的,隻說是侯爺感染了風寒,可實則怎麼回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隻見胡太醫用剪子剪開了被血粘在傷口上的裡衣,将斷箭完全露出,箭镞上的斷木已被血水浸透,除了這傷口,一并顯露的還有蕭凜身上一道道的傷疤,葉霜眉心一跳,忍不住别過頭去。
“夫人放心吧,之前也遇到過這種事,侯爺福大命大,會沒事的。”
“之前……也遇見過,他經常受傷?”
蕭隐欲言又止地點點頭。
“怎會如此?他不是聖上最器重的人嗎?”
“平定叛亂,鎮壓邊境,鏟除異己,哪件事是容易的,侯爺一路走來頗為不易,自然也樹敵頗多。”蕭隐語氣平淡,似是對此司空見慣,“行軍打仗負傷更是在所難免,回臨安之後已經好多了,夫人不必憂心。”
葉霜知道蕭凜勢必在朝中四處樹敵,隻是成親以來未見什麼變故,她也忽略了這點,如今成親七個月便遇到了刺殺,不敢想象若換了之前,這種事情是發生了多少次,才會讓蕭隐如此見怪不怪。
視線凝聚在軟榻上的蕭凜,唇色發白,因切膚劇痛,哪怕在昏迷之中,也是眉頭緊鎖,她不禁發出一聲歎息:“明槍的确是沒有了,暗箭怕是隻會多不會少。”
“可知是何人所為?”葉霜深吸一口氣,似是想将胸口的陰郁之氣随之呼出。
“刺客已當場自盡,真相已無法查出,不過如今朝堂上最看不慣侯爺的也就那幾位,再看近期侯爺處理的公務,也不難猜出背後之人,就看侯爺願不願追究了。”
葉霜贊同地點頭:“眼下還是先處理傷勢,讓他盡快醒來要緊。”
這時隻聽見胡太醫大呼一聲不妙,緊接着一聲悶響,胡太醫手中的剪刀掉入銅盆,砸在被血染透了的紗布之上。
二人連忙趕上前去。
葉霜掃了一眼,發現那箭镞還在心口處:“胡太醫,如何?這箭取得出嗎?”
胡太醫手上也沾了血,臉色煞白,顫着聲音回話:“夫人,這箭……有,有毒!”
葉霜這才發現蕭凜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心下一凜,看來是有人存心要取他性命了。
葉霜沉住心思,問:“你可有法子解毒?”
“這箭镞沒入血肉一寸有餘,強行取出倒是不難,頂多是吃點苦頭,可這箭上淬了劇毒,微臣來得匆忙,東西帶的不夠齊備。”
“也就是說,此毒可解。”
“正是,微臣特制了一種解毒散,可解大部分的毒藥,就在微臣府上,還請夫人派一頂馬車帶我回府去取。”
“可這毒發要多久,侯爺尚在昏迷,莫要耽擱了解毒時機。”
“無妨,如今血已經暫時止住,隻要這箭镞暫時不取出,此毒便不會擴散。”
蕭隐聽明白了:“這賊人當真險惡,讓人在解救之時加速毒素擴散,不僅要害人,還要讓人陷入自責和絕望,救不得,不救也不行。”
胡太醫一面用紗布擦拭手上的血,一面安撫他們:“無妨,隻需取上解藥便可解毒,正好此前讓你們備下的麻沸散到時也好了。”
葉霜微微颔首,當即下令:“馬車太慢了,蕭隐,你同胡太醫一起,你騎馬快些。”
胡太醫臉上的胡須顫了顫,硬着頭皮被蕭隐帶走了。
春桃和聞香很快也回來了,陪葉霜一同守在前院。
不一會兒有小厮來報:“柳公子帶人來了,說是要求見侯爺。”
葉霜:“柳公子?哪個柳公子?”
“是柳家大公子柳之昂。”小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柳之昂?”
聞香提醒道:“就是柳二小姐的哥哥。”
“隻怕是聽聞了侯爺遇刺之事。”葉霜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隻覺一聽到這一家人就頗為頭疼,可同在臨安,又少不得要打交道,也不能鬧得太難看。
聞香納罕:“侯爺回府這才一個多時辰,柳家竟這麼快就得了消息。”
葉霜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在這臨安城本就沒什麼真正的秘密,但這消息傳的也的确太快了,隻怕沒那麼簡單。”
春桃提醒葉霜:“柳公子近日因柳小姐之事與侯爺起過争執,如今帶人來,隻怕來者不善。”
葉霜輕抿了下唇,問那小厮:“他們來了多少人?”
“人不多,五六人吧!”
“那柳小姐來了嗎?”
“這個小的倒沒注意。”
葉霜轉頭望着軟榻上的蕭凜思忖,蕭寒被支使去買麻沸散所需的曼陀羅花了,蕭隐帶着太醫去取藥,估摸着很快便能回。
“侯爺還沒這麼快醒,你們随我去看看。”葉霜領着聞香、春桃往外走,又命那小厮留下看着蕭凜。
人還沒走到門口,遠遠就聽見門外有争執之聲,定睛一看,果然一藍袍男子領着幾個家丁侯在門口,其中還有一個綠衣女子葉霜再熟悉不過,正是本該被關在府上思過的柳依依。
蕭凜還沒醒,下面的人不敢随便放人進來,隻好将二人攔住,那柳小姐自然不肯,這不就在門外跟侍衛們争執起來了。
葉霜走上前:“不知是何人到訪?”
柳依依迎上她的視線:“葉姐姐貴人多忘事,這便不記得妹妹了?”
葉霜眯了眯眼:“原來是日前以馬鞭傷了我的柳小姐,不知柳小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