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銳利無比,像是一把飛快迫近的尖刀直直刺入心底,紀景佳心中打了個突,暗中捏緊了手指,勉強沒有露怯。
他的要求倒是與父親不謀而合。
父親讓她嫁給明夷,尚能猜測一番緣由。
連陳白榆都能找到這裡,秦不疑執掌天下大權沒道理找不到,還有其他權貴也都是坐家能聽三千裡,一令就有無數人去執行。隻不過陳白榆占得一絲先機,快人一步找到了這裡。
除非她死了,不然被揭開“月女”這層皮免不了被各方争奪亦或是殺身之禍,而有人不想讓她死,那就隻能選擇一方陣營。
與其落入年過半百的秦不疑手中,自是風華正茂的明夷更為适合,若是與明夷結為連理枝,得父親全力相助,要保她這個兒媳,也不是全無可能。
對于嫁與明夷,紀景佳心中還是有些慶幸的。
總好過要嫁與素昧謀面的生人。
陳白榆卻是為何要她嫁給明夷呢?
他與秦不疑是有國仇家恨在身,難道還能用她離間他們父子不成,明夷若是個得看重的太子此法還算有些作用,可明夷不是,他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一個。
若是他想稱霸天下,更應該留她在身邊,不是嗎?
可是......留她在身邊又能如何呢?她因着這副身子之故,文不成武不就,手中半點權勢也無,身為紀家嫡女又何如,若她現在登高一呼:“我乃紀家嫡女。”保準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難道說真的就能憑借虛無缥缈的天象之說,就能助他榮登大寶了嗎?
姚玉璃說,不管如何,先活下來。
眼下要活下來,就得任他擺布。
紀景佳在心中縷清了先後,垂目應了聲:“好。”複又擡眸,“那......不知陳公子要如何救我一救呢?”
她發現陳白榆與人交談皆是直視對方,甚少有回避,若是躲躲閃閃的又是落了下乘,就也鼓起勇氣直視了回去。
這個房間自落成後就一直空閑,隻有在她幼時父母親曾來暫住過幾日。長生偷閑所作之物怕被姚玉璃瞧見挨一頓啰嗦,多半都是堆積在此處,長短不一的彈弓,缺了條腿的凳子,歪歪斜斜的涼椅......
陳白榆就放松地側躺在涼椅上,雖矮她一截,卻自有一份上位者的氣勢依舊使他不落下風,兩人目光相接,之後,眼含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臉上,毫無狎昵之感,坦坦蕩蕩,平靜得像是在衡量一件死物的價值。
是,現在她可不就是他手中任他揉圓搓扁的物件嗎?
紀景佳端坐着任他打量,借着時機直接觀察他的面部,一番看下來,發現每一處都渾然天成自然無比。有些納悶地擰了擰眉,先前他眉眼間的不協調難道是錯覺嗎?按理說強光之下不應該看錯的,須臾間,竟發現陳白榆的眼中浮現出些許滿意之色。
果然,下一刻他毫不吝啬地出言贊歎:“世人皆言這洛陽姚氏出美人,果然名不虛傳,你不過沾了些許姚氏血脈竟也能生得如此不俗。”
見她面露迷惘,陳白榆輕“咦”了一聲起身走了過來,微微俯身探出手将她耳邊的碎發向後撩起,湊近了看向她的脖頸。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段纖長柔美的線條,而後是光潔細膩的皮膚,泛着冷玉似的光澤,陳白榆慣愛盤玩玉石,拇指當即就順從心意揉按了上去。
手下的身子一顫,拇指下的皮膚泛起了一片紅,陳白榆神色變換,眸色漸沉,手上不自覺地慢慢着了點力。
兩人貼得極近,陳白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如玉般的皮膚上,那點紅暈染開來,綿延至領口處,探尋的目光被那布料擋住了。
陳白榆收回視線,帶着些許涼意的手指從下往上,滑落在耳後,沿着經脈施了巧勁兒一寸寸地挪,直到探入衣領下三寸才停下,短暫地摩挲了幾下才抽了回去。
光潔細膩的皮膚上随着他的動作起了層細細密密的小疙瘩,卻也不閃不避任他動作。
陳白榆心情頗好,新得來的用具不僅趁手,還這麼聽話,委實很難令人不開心。悶笑了一聲,對着她通紅的耳尖輕吹了口氣,察覺到她身體猛地緊繃起來,故意停留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姑娘如此容色,實在動人,怎好白白便宜了那秦君行?跟了在下如何?”
若是換做另一對璧人來,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又存心撩撥,合該是暧昧流淌,春意萌動。
怎奈紀景佳在他指尖沿着筋脈一寸寸施力的時候,在她耳邊放緩了音色輕聲呢喃的時候,想起來的卻是陳白榆笑得溫柔,嗓音輕柔地呢喃:“他親手砸斷了我的腿,一寸一寸打碎了我全身經脈。”把她驚醒的那一幕。
兩相好似奇異的重疊在一起,在他一寸寸按壓摸索的時候,紀景佳心中隻覺他要一寸寸的捏碎她的經脈。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