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反駁任何話，也沒什麼必要。

從地獄九層出來的堕天使數量可觀，洛忱依清楚，她們追求的并非穆落，而是頂級神明。

穆落帶她飛出這個創造的世界，那群天使振動雙翅飛到那破了個大洞的鏡子前。

他們落站定，對着逐漸下墜的兩人俯首稱臣。

雷暴所過之處，遍地焦土，像是剛經曆一場惡戰。

往下沖時，二人鼻尖都是灼焦味。

穆落提着她落地，擡了擡手。

那群堕天使唰唰站起身來，翅膀帶動的風聲，大的掀起地上的塵埃。

天使從神界叛逃到羅德歐加，翅膀幾乎是沒有多大改變的，大多隻是變了顔色，還有在翼骨連接處，長出尖尖的黑角，像兩把小巧精緻的彎鈎。

地獄的生存法則、環境和神界的迥然不同，骨相就偏向深刻淩厲。

不管男女都是陰氣嗜血，邪魅之中帶着狂狷，妖豔之中帶着兇狠，跟把捅人不帶血的刀子一樣。個個相貌也都是頂頂好看，有少數長相尖嘴獠牙，大多數都還是尖尖的精靈耳，發色則各不相同。身體袒露出來的部位是不見血色的慘白，像是懼怕陽光。

洛忱依覺得詭異。

他們能這麼健健康康行走在陽光下，于這個世間來說，真是非常地違和。

“神說衆生猶在，神又說這裡沒有衆生。”

為首的堕天使目光閃出寒光，盯着洛忱依說：“這個人……”該死！

話頭欲言還休，停住了！

洛忱依：……

她一臉茫然地看過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真是久違的話。”穆落享受一般眯起眼睛。

幾百年前的回憶忽然闖入腦中。

路西法曆108523年的某一天，羅德歐加的天空被血色吞沒，星光熠熠的十芒星型長鏡成了血印長空下的唯一光芒，整個長鏡被翻滾的黑魔法托起。

穆落成了地獄九層，除了路西法以外，最令人害怕恐懼的存在。

她浴血奮戰，單方面屠殺，塗就白色彼岸花的長裙在戰鬥中被染的妖豔昳麗，可滿身血污，卻令一衆堕天使和魔族膽寒。

偷走穆落的叛逃天使，被無情追殺，一夜之間白了頭發。

黑色兜頭的巫師袍帽，嚴嚴實實蓋在叛逃天使頭上，驚慌失色的表情被遮大半，依然掩蓋不住那張痛哭流涕的臉。

他跌坐在人骨教堂的正中，手抓着身旁的椅子，往穆落身上砸，企圖來抵抗靠近。

椅子在即将觸碰穆落的一瞬間，方向瞬間一變，飛向旁邊，砸在一堆桌椅中。

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過夠，叛逃天使驚睜大的眼睛看着那堆桌椅，捂着嘴開始猛咳。

他咳了滿手血，在穆落逼近的一刻，又突然尖叫不止：“穆落，穆落！你你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他像是徹底瘋了，原封不動重複這句話。

不知說了多久，他蓦地仰起癫狂的臉，笑的詭異，張牙舞爪，說：“穆落！神愛世人——神愛衆生！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你是天使，在神界你也是個天使，神愛世人，我在魔界已經被剝奪做天使的權利，我是人！你不能殺我！”

“穆落，你的身份就是十字星芒鏡的枷鎖，你不能把手放下來！”

叛逃天使摘下巫師鬥篷的帽子，露出一顆隻剩半邊皮膚的臉，他笑得張揚，仿佛獲救一樣。

而另半張臉是森然的白骨，沒有眼球，眼窩裡面是一團亮着紅光的黑霧。

這是黑魔法反噬的後果，這種反噬是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出現白骨化，傷害無辦法逆轉，除非這種反噬是由羅德歐加top1的黑巫師貝利爾逆轉，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我把你帶到魔界，讓你有機會可以光系魔法和黑魔法雙修，你該感謝我才對，神愛世人愛衆生，我也愛過……”你——

最後一個字還沒能說出口，十字芒星的光芒穿透叛逃天使的身體。

那光如有實質，帶着刀劍般的銳利。

叛逃天使的表情還停在半邊臉上，那是驚愕的，不敢置信的，再無法拯救的。

穆落在那震顫的瞳孔中看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