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沒多久,洛忱依一臉懵,“什麼事?”
斷片了的腦袋恢複正常後,她忽然想起剛才被扔掉的東西,視線掃到東西掉落的地方,心裡登時叫了一句,好家夥!
一把掃把橫躺在床邊,靜靜地躺着屍,黑色的鬥篷成了它的配色。
“你……”
“嗯?”
上輩子估計是刨了穆落的祖墳了,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這是哪兒就已經被穆落安排的明明白白。
洛忱依譏諷地“呵呵”了兩聲,皮笑肉不笑地說:“可真不把我當人看。”
穆落:……
“當然把你當人看,你是我的奴隸,奴隸不是人嗎?下次給你介紹一下魔族的奴隸們,他們需要做的東西可比你需要做的多得多。”穆落伸出手指勾住了洛忱依的衣領,猛地将人拉至眼前。
突然放大的五官,迎面撲來的冷香,讓洛忱依心裡一緊,她防備地看着她。
被這種不善的目光注視,穆落常年不能為之一動的冷陌,出意外地松動了些許。
洛忱依的反應她讓覺得好笑。
她紅唇微動,松了手指,大赦天下一般,高傲地說:“我念你第一次做我奴隸的份上,給你減輕負擔,你就知足吧。”
真讓人無語凝噎。
洛忱依掰着手指數。
“讓我做奴隸,讓我去賣魚,我不僅要做苦力,我還要掃地!穆落你看清楚!我沒有長三頭六臂,我滿足不了你。”
“雖然你是第一次,但熟能生巧嘛。”穆落幾乎是油鹽不進,根本不聽她的話,自顧自說,“做做就熟了。”
“呵呵呵……”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能聽的話。
與其跟穆落在這瞎掰,她還不如出去看看,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先掃視了一圈,她才發現自己應該是在一個逼仄點的船艙裡,裡面有一些嶄新的設施。
等等……
嶄新?
洛忱依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船艙怎麼會有新的設施?她一定是到地方了,并且穆落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穆落給她掃把,是讓她打掃住的地方。
“我們到地方了?我去外面看看。”她激動地掀開被子就下床。
穆落想了一下,她們的确是到地方了。
以諾操控着魔落落号,停泊在普羅海城偏西北邊的一處淺灘上。
洛忱依還沒有登陸,穆落就已經用黑魔法僞裝自己在普羅海城内部轉了個遍。
幾百年沒到第一獄來,這裡的變化大得離譜,簡直驚天巨變,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時,居民的基數也在飛速增長,種族也是。
除了大惡魔,小惡魔,堕天使,以諾,還多出好多其他種群。不知道是不是穆落的錯覺,她在街道行走的人群中發現了,天使們的身影。
單片翅膀的,三片翅膀的,五片翅膀的……
越看越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這些翅膀的數量都是奇數,而在神界中,擁有奇數數量翅膀的天使,一般都被稱作殘天使,也就是這個天使是個殘疾。
不管是下三級中的,全天使、大天使、天使;中三級中的智天使、德天使、力天使;還是上三級中的熾天使、智天使、座天使。他們通通高人一等,瞧不起缺少翅膀的天使,更不管這種殘天使原本的等級。
他們做的唯一一件勉強稱得上好事的事情,大概就給這類天使一個明确清晰的劃分——殘天使。
自從出現殘天使,神界有了天使斷翅一說,大多是殘天使為了不遭受白眼,或者欺辱自行斷掉多餘的翅膀。這種行徑沒能得到各大天使的贊賞,他們還要遭受這種殘忍行為背後的批判。
血腥狠厲,一點兒都不像天使該有的樣子,更要遭受厭棄。
越來越多的殘天使發現這樣的後果後,久而久之,殘天使斷翅的行為就驟然銳減。
穆落在神界呆的時間比魔界要少得可憐,就她的記憶中,見過的殘天使數量簡直屈指可數。
真的沒想到,原來大多殘天使已經堕天了,并且投靠魔界,這可真夠意外的。
仔細一想,曾經坐在神右邊的神之右翼,光耀晨星,除了神最厲害的聖光六翼熾天使路西法都叛出神界堕天了,那這些殘天使到魔界的行為,反而就不那麼讓人難以置信。
除了城民種類的增多,這裡的街道分布也比之前更加精細,更加有規律,道路縱橫,錯落有緻。
第一次被叛逃天使帶到這裡時,普羅海城還是那種街道亂七八糟,走哪哪有坑,路邊不是有水坑就是有魔族人的骷髅白骨。
用穆落的話來說,狗都不願意住。
所以百年前的普羅海城,是魔族地位最低下的奴隸的居所。
而普羅海城的反義詞是羅德歐加,後者是這群奴隸永遠去不了的仙境。
現在來看,時間果然能改變一切。
這其中的改變,洛忱依一無所知,當推開艙門出去後,她整個人都定住了。
空氣中似乎彌漫出一絲難能可貴的寂靜。
幹的漂……漂亮?
洛忱依木偶似的一寸寸轉動脖子,回過頭看向身後跟上的穆落,“我覺得挺令人咋舌的,你覺得呢?”
穆落:“嗯?”
“我們還在原來的沙灘上?!”洛忱依四下搜尋了一圈,沒在甲闆上找到以諾的身影,“你說的那個以諾,它會不會魔法失靈了。”說完她又敲敲腦袋,把時間的落差感找回來,“我覺得我好像睡了好長時間,船沒動嗎?”
穆落選擇性回答,估摸了一下,點點頭,“嗯。三個小時,是挺長的。”
她沒有把作為奴隸該工作的時間說出來,現在的洛忱依,狀态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似乎比暈之前更傻些。
“我們現在在普羅海城西北處的淺灘上。”穆落扶着洛忱依的肩頭,往前推了兩步,“作為奴隸,擋住主人的路是不禮貌的行為。而且在你沒有掙到一百拉拉前,我們隻能住在船上。”
洛忱依偏頭去看身後的人,以目前的視線是看不到穆落的眼睛,隻能仰起頭。
“why?”
“噓,親愛的洛忱依,别急。”穆落豎起一根指頭抵在嘴前。
聖光六翼熾天使,從出生就被神富裕了美貌、智慧、力量,以及很多旁人不敢奢望的東西,穆落無疑是被上天眷顧的。
即使堕天成堕天使,她也依舊漂亮的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海浪一樣的卷發,如柔夷綿長垂散在脖頸和翅膀間,一張臉冷如寒冰,輪廓卻柔和得恰到好處,淡金色的瞳孔隐隐發光,輕抿的薄唇前,手指骨節分明。
看到那手指的一瞬間,洛忱依微微被攝住,真的有堕天使的手指能這麼白的嗎?
不似個活人,反倒像個死物。
“過段時間你就會清楚普羅海城中的物價,這是讓你能生存下去的最基本的東西。”穆落将洛忱依的身體掰過來,說,“聽着,從今天以後,我不會再告訴你任何東西,你需要自己去了解。做我的奴隸,你更要兼具謙虛、感恩、勤奮、熱情、善良……”
這之後,穆落一共說了二十幾個對品格要求的好的詞彙,也就是做好人應該有的優點,而洛忱依每聽一個詞彙,臉就會不自覺垮下一分。
“如果我沒眼瞎,我們應該是在魔界的第一獄,你說的這些是隻有天使才有的品格。”洛忱依打掉穆落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一臉懷疑地看着她,“我要是真的有你說的這些品格,那我在魔界不就成了異類?穆落,你這是在害我嗎?”
穆落:……
穆落猶豫了一會兒,低笑了一聲,盡管聲音低到了塵埃裡,還是被洛忱依聽得一清二楚。
洛忱依眯起了眼睛。
“你?”穆落雙手環胸,悶着笑往前走近一步,洛忱依下意識後退一步,直到把人逼到船邊。
洛忱依微微傾頭,就能看到船下。
淺水區的浪花一下一下沖刷着沙灘,将沙粒擦拭的幹淨透亮,它們也擊打着濕漉漉的船身。
“是不是想多了?我在普羅海城逛了一圈,這裡的民風非常樸實,雖然這樸實中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假……”穆落說完就止了口,因為她腦中不禁然回想起前不久在這座城中的事。
普羅海城出現了大批的消費場所,專門賣巫師法杖的店鋪,收集神魔兩界書籍的店鋪,一些吃飯的餐館,喝酒的酒館。
而穆落在普羅海城逛了一圈,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普羅海城最著名的酒館,名字叫呀貝。
這名字很是奇怪,跟酒館的外觀很不搭,确切來說跟任何景裝類的建築風格都不搭。
或許這酒館可能有自己的故事吧。
穆落用黑魔法将自己的翅膀收起來,又粉飾了自己面容,用巫師鬥篷兜着自己就進去了。
出于對這個店名的好奇,還特地詢問了一下酒保。
酒保還真承認了這酒館背後有一個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是最小王子貝利爾,同瑪門一樣是路西法的兒子,同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更是堕落天使,和魔界公認的破壞力最強的黑巫師。
對于七十二柱魔神的事情,穆落沒去往迦南美地之前一向非常關注,尤其是小王子瑪門,那小子長的跟他老爸一點也不一樣,但真的帥出天際,五官直戳她心窩上,不過性格不好,超級痞壞。
面對穆落十分好奇的追問,酒保一五一十地将這個酒館的故事稀裡嘩啦地倒出來,他絲毫不在乎貝利爾是個破壞力超強的黑巫師的這件事。
酒保興緻勃勃說着。
穆落撥弄着眼前的酒杯,然後舉玻璃杯喂酒,另一隻手不經意撩過頭發,眼睛隻随便暼了一下,就看不遠處的角落裡……
那一刻,這麼嘈雜的酒館,也能讓她腦袋原地宕機。
一口酒還沒全部咽下去,就差點全噴出來。
真的是差點,她十分克制自己沒做出這種有辱斯文的事,但被酒嗆得連連作咳。
酒保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似乎發現了她嗆酒的原因,立馬拿出紙巾遞給她。
穆落接過後,酒保說可能她是第一次來,這種事情會發生因為完全是常态化。
對的,常态。
大惡魔和一個隻有單翅的殘天使在小酒館裡坐腰擁吻,大惡魔粗糙結實的手搭在殘天使的腰上,幾乎一隻手就蓋住了整個腰。
酒館裡的光線十分晦暗,穆落一時沒反應過來。
因為眼前那大惡魔,摟着殘天使的畫面好像是動态的,一上一下。
穆落腦袋宕機了好一會兒,後知後覺這個動态的原因。
魔界之人本來就擁有非常開放的民風,堕天使們幾乎都衣着暴露,性格奔放,行為狂野。
她熟悉的,莉莉絲就是一個擁有完美火辣身材的女人,行事風格總想讓人欲蓋彌彰,常常惹得人火冒三丈,但又格外憐惜,不忍批評。
而且魔族對于性,是十分開放,并且認可的。
穆落想起自己孤寡的前半生,确認了一下生活,思想封建實錘。
對于性方面,穆落希望洛忱依可以盡早接受,她沒辦法教導洛忱依做個不守規矩的奴隸,但這個奴隸以後要面對衣着暴露,性格奔放,行為狂野的惡魔和堕天使們。
穆落輕輕歎息了一下,兀自往後退了一下,站直身體對洛忱依說:“算了,不說了,今天不帶你去城裡。現在我們可以正式開始你的工作了。”
“我才剛醒沒多久!”洛忱依格外煩躁,僅僅是站在甲闆上沒幾分鐘,就要眯起眼睛。
魔界的光并不像玫瑰彼岸的亮堂,這裡的光線有一種偏紅褐的色調,分外壓抑。
洛忱依揉着眼睛,繞過穆落往回走,“我不舒服,我需要休息,我進船艙去。”
穆落:……
洛忱依進了船艙後,順手把艙門給甩上了,随後整個船艙就陷入了黑暗中。
“這不科學!”
明明方才這裡還很亮,光線也是正常的,怎麼出去一會兒,再進來,這船艙門一關,就伸手不見五指了。
她攤手原地轉了一圈,又去開門,結果根本打不開。
手指都快掰斷了。
後知後覺想到某種可能,她開始錘起艙門,木闆做的艙門在空氣中,震動出細小的灰塵以及碎屑。
洛忱依大喊道:“穆落!穆落!是不是你搞的鬼?放我出去!穆落!你是不是有病啊,折磨我你很高興是吧,我出去,我一定要弄死你!說話!死穆落說話!”
沒人回應她,氣急敗壞地一腳踢在艙門上,木闆做的門固若金湯,絲毫未損。
洛忱依:……
就這樣罵罵咧咧,手腳并用,斷斷續續長達十幾分鐘,最後是石沉大海,穆落絲毫沒有回應。
嗓子喊啞了,手砸紅了,腳也踢疼了。
洛忱依最後放棄地躺回床上,委屈的眼睛忍不住酸澀,手指揉了揉眼睛,那欲掉的淚珠,才堪堪憋回去。
穆落那個賤女人就是故意的,她聽到她罵她,她就是不回應,她就在外面,她就是不出聲。
她像一個理智聰慧的大人,她在她面前無疑是小孩子撒潑,根本上不了台面。
“**,等我出去,一定要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