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薇客氣了,我應先謝過你才是,這危樓的茶湯一般人可是嘗不到。”
“寶刀配英雄,這好茶自然是配美人了。”
因為不想一個人呆在王府中,祁清然才回了何語薇的請帖出來散心。她輕啜着杯中的青桔茶,耐心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對方寒暄客套着。
氣氛融洽時,危樓外卻突然傳來陣陣打罵聲,即便是車水馬龍的熱鬧街道中也顯得格外突出。何語薇不留痕迹皺眉後,叫人喊來一個跑堂小二來雅間詢問情況
“小二,外面何事如此喧鬧?”
“回姑娘,是有個小乞兒想到這裡讨口水喝,”
祁清然見狀便起身走到窗口附近,微微附身向外看去,情況與小二說的沒什麼差别。下面大堂打雜的人已經拿着掃帚将乞丐趕跑了。何語薇也讓丫鬟給了小二一點碎銀子後便将人打發走了,借着這個話頭重新與祁清然閑聊起來。
“這倒是也稀奇了,這乞兒難道不知道危樓是什麼地方......”
“衣裳看上去不像是京城附近的人,倒像是别的地方來的。”
“難道流民已經走到了京城了嗎,怪不得家父總說今年多少有些不好過。”何語薇雖然是在獨立雅間内,但仍然是有意壓低着聲音向祁清然透露了一點消息。“除了浦州,其他地方受了這次水災影響同樣是不太景氣。看來這次那兩位真的要翻不了身了。”
那兩位?
看對方的語氣,應該是指去赈災的二皇子顧瀚宸和三皇子顧瀚墨了。聽到有關那人的事情,祁清然不由自主的神色凝重起來,帶着一份本人也未曾察覺到的焦急,詢問道:“這話我不解其意,語薇可否細解?”
何語薇見狀也沒有賣關子,仍是低聲将自己所知粗略的全部告訴了祁清然。原來此次水災中浦州首當其沖受響最大,其他地方亦是遭受了些損失,但也隻是稍加撥款赈災便可解決的程度。
誰能料到二皇子為了追求一個漂亮政績讨皇帝歡心,以相當嚴苛的态度督促手底下的工部戶部全力修繕河堤,疏通水渠。原本是六部中油水最大的工部戶部,一下子不僅一個子撈不到還要去勞神勞力。那些老奸巨猾的地方官員自然就選擇了陽奉陰違的去糊弄交代下來的事情,畢竟自己能撈到銀子才是最實在的事情。
于是就在二皇子自以為事情結束,前腳聯合其他官員給自己寫好滿紙贊揚的奏折遞給了皇帝,後腳就有加急快報傳來說二皇子負責監修的河堤堤壩因為已經崩毀,造成的爛攤子甚至比赈災之前還要嚴重,諸如材料偷工減料,工人工錢被人吞走,甚至其他地方赈災的糧食也被克扣了。
可以說這一把巴掌不僅拍在二皇子一派的臉上,更是拍在了皇帝的臉上。
原本高高興興地回京準備領賞的二皇子直接被惱火至極的皇帝下令閉門思過,拿走了他手上的大部分權利。而想要分一杯羹的三皇子顧瀚墨受到牽連,被氣頭上的皇帝直接拿走了封号和封地,同樣閉門思過。
“說到底,那位還是偏愛......”何語薇用手做了一個二的手勢後又端起茶杯,飲茶一口潤潤嗓子才又惋惜道“說是受牽連挨罰,其實就是被推出來頂罪了。正當弱冠之年連封地都丢了,這是徹底翻不了身了。”
聽着何語薇啧啧稱奇的感歎,祁清然卻是驚訝的不得不用低頭飲茶以作掩飾。自從浦州回來後,祁清然未曾踏出一步,全然不知這京城之中的風雲變幻。
顧瀚墨,不,顧煙岚怎麼會到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前世對方可是步步為營,一路平步青雲的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甚至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未曾經曆過如同今生這般挫折。以顧煙岚的心計手段絕不可能是奪嫡失敗以至于此,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是故意的。祁清然很快便得出了結論,這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但她卻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
前世那個站在牢房門外低頭俯視着她,眼中沒有一絲溫情的人,今生那個覺禮寺初見便讓她念念不忘的人,那個在霧潭便與她相吻,眸中燦燦的人,那個甯願暴露身份也不願她有些許危險的人......
祁清然此時才遲鈍的發現,她腦中早已都是那個披着端莊良家皮的心機女人,以至于前世對“顧瀚墨”那些刻骨銘心的恨與怒都被慢慢替代,變成了一隻不知何時闖入她心見的狡猾狐妖。
該死,她祁清然又在同一個人身上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