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生病的事情,她沒跟陸璟棟說,免得他多想,也或許是潛意識裡,她不想輕易去依賴。
她家邊上就有一個社區醫院,規模不大,但勝在便捷,她帶了糯糯過去。
開完藥後,她推着糯糯的兒童推車,準備回家。
醫院門口的銀杏樹下,金黃的葉子落了一地,像鋪了一層柔軟的地毯。幾隻小麻雀在落葉間跳躍覓食,偶爾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
她把車子推出醫院門口,外面地面潮濕,推車的輪子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碾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迎面,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裴堯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穿得一身光鮮,與這略顯蕭瑟的街景有些格格不入,拎着一個精緻的保溫袋,目光像毒蛇般纏繞在她身上,語氣熟稔得像是他們從沒分開:“我今天來看朋友,剛好做了粥,沒想到碰到糯糯,想給他送一點。”
林無可頓時如墜冰窖。
林無可壓住内心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将糯糯的推車往後拉了半步:“他不認識你。”
“我是他親爸,怎麼不認識。”他看她,嘴角是挑釁的笑容,“你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機會?”她笑了一下,笑容卻未達眼底,帶着一絲冷意,“我倆早就分手了,糯糯和你沒關系。”
“我沒想到你會把孩子留下來,我現在也很難,你看我以後也不好找了——”裴堯的語氣裡帶着委屈和自辯,卻更讓林無可覺得荒謬。
話沒說完,被她打斷:“我說了很多了遍了,糯糯和你沒關系。不好找是你自己的事情,當初你攀高踩低,嫌我家境不好。那别人嫌你不也正常。”
裴堯的臉色挂不住,英俊的五官也因此顯得有些扭曲,手指收緊了袋子,低聲說:“你一個女人帶孩子,挺不容易的,我知道。但你不能這麼拒絕我關心他,我想提醒你,你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是在害他。”
林無可瞳孔微縮,眼神一冷:“你憑什麼這麼說?”
她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單親家庭和别人不一樣,她知道,但不想聽裴堯點出來。
“你覺得你能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裴堯慢慢說,聲音裡帶着一絲殘忍的笃定,“你不如把他給我,我以後結婚了,會帶好他。”
“你腦子壞了嗎?”林無可罵道,聲音因憤怒而有些顫抖。
“怎麼罵人呢?傍上陸璟棟了?那種人,能看得上你?”裴堯繼續說,語氣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她正要回擊,身後不遠傳來一個聲音,帶着幾分戲谑,卻也解了她的圍:“林無可?挺巧的啊,我剛好來這邊體檢。”
她猛然轉頭,看見一個穿休閑西裝的男人,身材高挑,眉眼間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站在不遠處的另一棵銀杏樹下。
是陸璟棟的發小,季乘。他和陸家人都很熟。
她在創業園的時候,和季乘見過一面,對方家境優越,好像也參股了陸璟棟的公司,所以才會出現在創業園。他是個在圈子裡頗有些名氣的花花公子,卻又不是草包,在投資标的選擇上,頗有幾分眼力見。
季乘看看她,又看看裴堯,像看熱鬧似的挑了下眉:“這是…在這兒見前夫呢?”
林無可眉頭緊鎖,不知道季乘是什麼意思,但直覺他并非善意:“我們沒結過婚。”
“啊,不是前夫,”季乘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你們連婚都沒結啊!小孩是你自己一個人養的?”
林無可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胸口也堵得慌,根本沒心力回應。
季乘卻沒走,反而越看越有趣:“你這邊的故事,聽汪晴那邊提過一點。”
她擡頭,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絲冷意與警惕:“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季乘聳聳肩,笑容裡帶着一絲高深莫測,“想提醒你,有些圈子,是不太喜歡這種‘複雜背景’的女人摻進去的。”
“就是,你聽到沒?林無可,我看你不如把糯糯給我養吧。” 裴堯聽言,跟着打壓。
林無可站在原地,手指僵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季乘的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在她心上,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憤怒:“閉嘴。”
林無可并非一直軟弱,之前創業沒融到資的時候,有點懷疑自我。但最近融資順了後,手下也多了幾個員工,她也恢複了不少原先的利落。
“糯糯,這就是糯糯?” 季乘目光落在了糯糯身上,嚯,這不活脫脫一個小陸總嗎。他看了一眼裴堯,目光中突然帶了幾分不确定。林無可的前男友,長得還挺像陸璟棟的替身的,嘿喲,有意思了,“這小朋友挺可愛啊,林無可你養的不錯,可不能給你前男友。”
說着,他吊兒郎當地給吹了下額頭的碎發,擋在了林無可面前。
裴堯的臉已經開始黑下來:“你什麼意思?我可是孩子爸爸,你憑什麼擋我。”
“這不是京大高材生嗎?你什麼時候成孩子爸爸了?不是一直在搞科技創業嗎?正在找圈子裡的朋友拉投資。”季乘冷冷一笑,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粥,“瞧你那窮酸樣,你怎麼可能是這麼可愛的寶寶的爸爸。”
裴堯:…
季乘三言兩語就點出了裴堯的背景,他自然是不敢再多争執。
糯糯聽到大人吵架,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打破了這僵持的局面。
季乘立刻面色一變,臉上的戲谑瞬間收斂,換上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連忙湊過來:“糟糕!小陸寶寶哭了。對不起,叔叔錯了。”
他語速很快,但他喊糯糯小陸,林無可聽出來後,身後忽然出了一層冷汗。
一陣危機感籠罩在她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