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可一愣。他白天在花展聽到張允來提起度假村時,明明毫無反應,原來都記在心裡了。現在舊事重提,想來還是在意的。
她想到了大學時候的五一。
她留了套房鑰匙給裴堯,裴堯也來了。
但裴堯還是不相信度假村老闆是她爺爺。
畢竟這度假村裡面有林家祠堂,整塊地因為曆史淵源都是爺爺的,價值難以估量。
裴堯,根本不相信。她穿着打扮,很普通,實在是不像有錢千金。
此刻,林無可不想提和爺爺關系不好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解釋道:“大學時不懂事,愛慕虛榮。我前男友那個人,挺勢利的。為了留住他,想裝有錢人,就吹牛說那是我家開的。”
“原來如此。”陸璟棟沒再追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林無可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剛要松一口氣,陸璟棟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腦,力道不重,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歸零。
他的吻不是她那般輕柔的試探,而是帶着壓抑許久後沖出來的洶湧,仿佛爆發奔騰的岩漿。她完全吞沒。
林無可的心髒狂跳起來,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衣襟。之前所有的小心翼翼,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最直接的回應。
遠處的城市燈火璀璨,近處的花園靜谧無聲,隻有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越來越急,越來越熱。
“預算你自己報。”他抱着她轉過身子,聲音喑啞,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陽台的門不知何時被他反手鎖上,夜風帶着外面畫展飄來的香氣,混合着香槟酒液的清甜。
林無可扶着藤椅的靠背,回過頭看他,眼波流轉:“陸總這是要直接資源傾斜?這可比任何情話都動人。”
“既然,我輸出資源給你了,”他頓了頓徹底卸下了那層冰冷的外殼,但仿佛有什麼陰冷偏執的東西從暗流裡爬出來了,“你就要記住,你是我專用的。”
林無可聽言心頭一跳?大佬說話都這麼有壓迫感嗎?專屬和專用,一字之差,天差萬别。是想豢養她做金絲雀?
林無可不說破,但心裡有些害怕,身子誠實地抖了一下。
香槟杯子被碰倒了,酒水撒了出來,順着林無可的側腰滑落,兩人卻誰都沒去撿。
陸璟棟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
三年半前,他在京郊度假村,遇到一個嬌氣美貌的女孩。
想再見她,他去那個度假村成了習慣。
他住的别墅套房邊上就是老闆,一來二去,他和老闆成了釣友。
老闆經常叨叨他的孫女,什麼孫女生了娃,什麼孫女離婚了。還要推薦給他做對象。
三年來,度假村日漸凋零,他也沒再見過那個女孩。
家裡說,準備給他安排了和港圈的聯姻,他想斷了那份情緣,沒再去過。
可現在,她卻給了他熟悉感。
本以為她可能是個富家千金,或者度假村接單的外圍。
沒想到,是一個女大學生,為了假裝有錢,留住男友才訂了個頂配套房。那套房價格要一萬多,可真是下了血本。
想到這,他愈發掐緊了她的細腰,在她耳朵邊低語:“你說的那個度假村,這三年來,我常去。“
“我和老闆住隔壁,成了忘年交釣友。”
“他有個孫女,天天挂在嘴邊。說她生了孩子,後來又離婚了,過得很苦,還想介紹給我認識。老闆很疼她孫女,打算以後把度假村留給她。”
度假村留給她?
林無可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無法思考。爺爺跟他說過這些?
之前去找爺爺,爺爺一直避而不見。因為爸爸去世的傷心事,她知道爺爺再也不會見她了。
可現在陸璟棟說,爺爺還像以前一樣,計劃把度假村留給她。
“我不信。”她說,“要留,怎麼會一直看着她離婚一個人帶孩子呢。”
“我看他總是一個人,那個孫女一次也沒出現過。我跟他說,年紀大了會孤單,要是實在想得慌,不如去看看心理醫生,幻想出來的親人解決不了問題。”陸璟棟說。
決定不再去度假村那天,他對老闆說:老闆,你那個離異帶娃的孫女,是真實存在的嗎?
老闆:那當然了。
他說:以後我不來了,記得去看看心理醫生。
老闆:你小子說什麼鬼東西!下次我給你看照片!
他沒再去,也不知道老闆去看了心理醫生沒有。
林無可有點心酸,又有點想笑。
關于家事的隐瞞,竟陰差陽錯地成了一張她的底牌。
她強行壓下心頭五味雜陳的情緒,決定懷孕生下孩子後,爺爺确實聯系過她。但她為了避免被閑言碎語,換了聯系方式。
三年多前的五一,爺爺避而不見她,她實在是受傷很重。
想不到,在陸璟棟眼裡,自己的爺爺是個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孤寡老人。
而自己,是個隻存在于幻想中的孫女?
也許,她是該去看望看望爺爺了。
“或許吧,”林無可順着他的話說,“比起一個不存在的她,我這個為了前男友一擲萬金的假名媛,是不是更真實一點?”
林無可的坦然,讓陸璟棟的眼神愈發深沉。
陸璟棟一把将她撈進懷裡,用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
這是兩個成年人之間,一場勢均力敵的交鋒與沉淪。
杯子在桌上躺着,輕輕晃動。一滴滴清甜的酒,在夜色中靜悄悄低落在黑金色的大理石上,大理石潮了一大片,倒映着兩人的身影。
兩人最大負距離的那一刻。
林無可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她把花朵的莖插入松軟的花泥。
月光不知何時悄悄灑下,給兩人渡上了一層朦胧的銀輝。空氣中,鸢尾的幽香和跳躍的香槟,交織成一副梵高的畫,陰郁中仿佛光明炸開。
結束後,男人抱着她去浴缸清理。
浴缸後的弧形鏡子讓空間擴展得很寬敞,林無可被丢了進去,白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的皮膚,露在空氣中,空氣中充斥着一種植物的濕潤。
她原本以為他是不動聲色的清冷禁欲系,沒想到夜色深處,似乎不太一樣了。
霧氣氤氲中,浴缸的水微微晃動,她靠在他胸口,像一隻剛洗過的布偶貓,輕輕撩起水花:“後來你還去過那家度假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