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稍動點腦子想想也該知道,到了方家不要孩子那絕對是天方夜譚。或者說,在這裡到了任何一家不生孩子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這個時代太重香火延續。
他今早來這麼早原本也是想問問能不能借師父之手與方戍聯絡,傳達一下他的意思。誰知道方戍自己就跑過來了,那他正好趕緊抓緊時間說清楚,免得誤了彼此。
方戍卻道:“可若是這次的事不成,我娘必然會萬分惱火,那她準要不停地給我說其他哥兒。而我這許多年都沒有遇上過一個有你這般中意的。你看這樣可好?你就應了我家的請求,之後咱們訂了親再慢慢想辦法。至于孩子的事,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說是我不想要,不會催着你的。”
于慶隆:“……”
方戍一看于慶隆似乎有一點點松動,趕緊加把火:“隆哥兒你放心,隻要你跟了我,我往後一定待你好。”
他說的時候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卻很真誠。
于慶隆問:“那你要是再遇上比我更有趣更喜歡的人呢?你要是定了與我在一起,那你可就隻能跟我一個人好,别人都不行。找姨娘養外室這些通通都不行,這你也願意?”
方戍說:“你看我家裡那麼多田,我父親也隻有我娘一個。我可以發誓我不會再找旁人。但求一知己,共風霜,同雲雨,絕不貪心。”
于慶隆:“……”
這小子開明得有點不像這個時代的人。放在現代這些都正常,放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說是奇葩了。
于慶隆試探道:“天王蓋地虎?”
方戍懵住:“啊?這是何意?”
于慶隆:“……”
果然是他想太多麼?
于慶隆道:“那萬一哪天你說的這些你又做不到怎麼辦?”
方戍說:“那便任憑你處置。不過學醫這事我确實要與我父親母親說一聲。但我向你保證,一定能說服他們同意這件事。所以隆哥兒,你就應了吧?”
于慶隆不禁仔細看了看方戍的眼睛。
那一點瑩瑩火光下,方戍的雙眼顯得格外明亮澄澈。是坦蕩,是懇切,獨不見虛僞與欺騙。
隻是這畢竟還是極為重孝的時代,忤逆長輩甚至有可能被定為犯罪。如果方家長輩不同意,方戍真的能說服那二位?他覺得沒這種可能。
“這樣好了,假如我方才說的你都能做到,還能給我寫個保證書,保證以後若有變故我們就可以和離,那我不攔你。但就算我家同意,你們方家也得過一個月再來提親。”
“這是為何?”
“讓我們雙方都多點時間仔細思量。你家中長輩知道我要繼續學醫的事,必定會反對,你也需要時間與他們商議。”
事實上他覺得對方家裡絕對不會同意。讓他繼續學醫就意味着要讓他把許多時間用在這事上,那就要擠壓很多幹其他活的時間。
方家在這裡算大戶,但這樣的人家活也多。他之前可注意到方戍爹娘的一雙手,那可不是養尊處優的手,他們能讓他隻學習不幹活?所以多留一個月時間讓方戍去搞思想工作。正好也讓他看看,他家裡人到底能不能接受他有可能真的一直不成親。
方戍道:“那這段時間你便不要應下其他任何一家的親事,若有意結親,要優先考慮我家可行?”
于慶隆道:“可以。”
方戍很高興,說:“那好,我這就回去與我父親母親說去。”
于慶隆連忙拉住他:“你等等!你現在去不就等于直接告訴你父母親,你來見過我了?”
方戍低頭瞅瞅被抓住的地方,于慶隆趕緊松開。
方戍輕輕摸摸那上頭的衣料,輕咳一聲:“放心,我隻先探探口風,不會直接說。待你家正式回了消息我再去與他們好好談這件事。”
于慶隆點點頭。
方戍出去要走,結果沒出屋門又被莫大夫叫住:“這麼急着要去哪?飯還沒吃呢,都做上你那份了,不吃可就成了剩飯。”
方戍便留下來,在莫大夫家裡一起吃早餐。
梁莫也已經醒了,乖乖穿好衣服坐在桌邊。他坐的是小桌。
一共分了兩桌,莫大夫跟方戍一桌。于慶隆跟莫小甯還有梁莫一桌。
梁莫捧着小碗轉頭問道:“方叔叔,今天鹹蛋黃怎麼沒來?”
方戍沒好意思說他娘怕他偷偷跑過來看于慶隆,把牛都給鎖起來了,他自然牽不出來。
他道:“今日它另有事忙活。”
梁莫“哦”一聲,忽又問于慶隆:“慶隆叔叔,你前幾日說有人給你說親,那人是誰?母親說親事說成了,兩個人就可以一直在一塊兒。”
于慶隆:“……”你這小孩不講食德。吃飯說什麼話!
事實上梁莫也是見了方戍才想起來于慶隆說過有人說親的事,要不然他都把這茬忘了,根本記不起來。然後他又剛好問過他娘”說親”是什麼意思。他娘就告訴他了。
他學到了新的東西,自然要讓大夥知道知道。
莫小甯說:“莫兒好好吃飯,吃飯時不說話。”
梁莫道:“那我再最後問一個問題可以嗎娘?”
見莫小甯默許了,梁莫道:“慶隆叔叔,我長大了可不可以找你說親?”
于慶隆還沒開口,方戍搶先一步道:“當然不可以!”
梁莫問:“為啥?”
方戍想都不想道:“因為你長大的時候你慶隆叔叔已經嫁人了。”
梁莫不高興道:“嫁誰呀?”
方戍看一眼于慶隆,硬着頭皮道:“自然是、自然是嫁他的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