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虔低低笑出聲,他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他還以為,總有一天,西格裡芬的身上也會帶有那股自然的氣息。
傳說中蟲神愛自然勝過它的子嗣,所有蟲生于自然,受自然恩澤。
越西虔的家族信仰蟲神,蟲神所愛,就是他們家族所要保護的。
每一隻蟲在成年那天都會檢查蟲種純度。西格裡芬是中國月神蛾,這世上唯一一隻百分百純度中國月神蛾。
越西虔的家族認為他是蟲神偏愛的孩子,是自然之子,于是他們效忠他,發誓族中上下永不背叛他。
可現在越西虔明白了一點,西格裡芬永遠不會是自然之子,他不會成為滅滅維維這樣的蟲。
樓道間的白熾燈仿佛要低垂至地面,燈泡在慢慢碎裂,卻沒有破裂。
越西虔滑坐在地上,把頭埋進雙膝間。他想原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他的選擇是錯誤的。
越西虔抑制不住笑意,笑到後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隻覺得自己的心好空啊,空到笑聲都可以被悶在胸腔裡,來回震蕩。
他想滅滅維維啊,怎麼能出現得這麼晚?為什麼又偏偏這麼巧,恰好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出現。
這算什麼?他也隻能這樣了不是嗎?
越西虔了無生趣,站起來,拍拍褲腿上粘上的牆灰。扶着牆,一步一頓,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
越西虔第二天接到了西格裡芬的視頻電話,西格裡芬叫他同意滅滅維維對LTMEA的申請。
“什麼?!殿下,您确定嗎?”
越西虔驚呼,他欲言又止,表面上做足了一切隻為西格裡芬的樣子,卻在轉瞬不經意間,收斂所有表情。
“不确定又能怎麼辦,西虔,這都是因為你那個好幫手啊。”
西格裡芬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形象被投影在半空中,單手撐着臉,昳麗的臉上滿是怒火。
“好好看看吧,他幹了什麼!”
越西虔低頭,漫不經心地裝出一副驚疑不定的模樣。
但當他點開文件後,是真的驚疑不定了。越西虔早猜到塞西拉肯定會做什麼,但他沒想到塞西拉會選擇史前版本的救援計劃。
塞西拉昨天下班後就立馬向雄保會申請對滅滅維維使用LTMEA,以自己護工即精神病院職員的身份為滅滅維維擔保,滅滅維維不存在精神問題。
越西虔逐字逐句翻看,他的心中漸漸生起無名火。
他幾乎能立馬想象出塞西拉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封申請信的,無非就是他幫助了滅滅維維,按律法他可以以此要挾滅滅維維給他個名分。
“這個蠢貨!”
越西虔暗罵一聲。
“呵,他可不蠢,他還知道專門把這信送給那個老頭。”
“一個收屍蟲,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知道嗎。”
西格裡芬冷笑,他不管是當人還是做蟲,都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在原世界裡,他就是個家世普通的人。雖然找不到工作,但還好長得有點小帥,靠着女朋友的錢和網戀騙來的那點三瓜兩棗度日。
偶然的某一天,他在牆上看見了一張寫着“一億元”的傳單。
他受夠了扣扣搜搜的女朋友,想要傍上個富婆,卻被富婆嫌棄姿色一般,心比天高。
他想着反正都隻是試一試,沒準傳單就是搞着玩的。結果沒想到鼠标剛點擊一下,人就被傳送到一個空白空間裡,然後一個系統就開始給他講解什麼遊戲啊比賽啊。
他聽得熱血沸騰,欣喜若狂,覺得這就是老天賜給他的機遇。
西格裡芬不知道什麼是蟲族文,他想雌蟲不就是女人,雄蟲就是男人嘛。隻要他把外貌調成小女生喜歡的樣子,這個遊戲不就輕輕松松的嗎?
西格裡芬把他幾個女朋友喜歡的紙片人的形象綜合了一下,最後制定的外貌就是現在這副模樣:紮成單股麻花辮的金色長發,天藍色眼睛,白皙的肌膚,充滿異域風情的美少年長相。
就是身高他不太滿意,現在一米七的身高比他之前的都要矮上三厘米。
他運氣還算不錯,抽到的身份很好,所以名字也換了一個,換成西格裡芬這種一聽就很貴氣的名字。
西格裡芬在這個世界裡果然如魚得水,系統也是個給力的,給他制定的蟲設很讨喜。
雖然他不喜歡男人,但這個世界隻有男人。
想到系統,西格裡芬不由得暗下眸子。
系統很久之前就不願意和他說話了,他的系統隻有在滅滅維維出現的那天久違的和他說了一些話。
西格裡芬的系統說:“你的對手遲到了一年多才進入這個遊戲,但你在這個世界裡已經度過了二十年,你的優勢極大。”
“你覺得你會赢嗎?不,你一定會輸的。明明按照我的規劃,不到十五年就可以達到你現在的高度。可你整整延後了五年,這些年你過得也不算多輕松吧,底下的蟲好管嗎,你勾引的那幾隻雌蟲相處得好嗎?都不太好吧,因為你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好蟲。”
“我勸過你,對他們尊重點,心善點,管好你的下半身,你總是不聽。那隻總和你對杠的雄蟲,他今天又被你送到哪隻蟲的床榻上了呢?”
“有些蟲,你是不是用盡辦法也沒法讓他們為你效力。”
“亞雌禍害得差不多了,現在準備對雌蟲下手了吧。”
“哦對了,突然想起,他叫滅滅維維,怎麼樣,本名都帥氣得像主角。你還記得你原來的名字嗎?”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今後的結局是如何也與我無關了。我隻希望你失敗,輸得越徹底越好,爛人。”
西格裡芬面色陰沉,他恨恨地想,他一定會赢,而且會赢得漂漂亮亮。
“……我知道,殿下。他馬上就會消失了……”
越西虔喃喃,眼神空洞。他罪孽深重的過往無法泯滅,這樣的痛苦卻還要繼續。
他的視線聚焦到西格裡芬的臉上,突然有些悲切,他這一輩子都要和西格裡芬捆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