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了太多以滅滅維維為主角的照片，腦子裡有關他的影像卻愈發清晰。

西格裡芬沒想到自己還有良心這種東西，滅滅維維，其實和他的侄女一樣大，也和他的侄女很像。

就當是這樣吧，西格裡芬看見滅滅維維接過風力獸，看見他手掌上斑駁的傷痕。

西格裡芬面色複雜，不管身後文瑞恩和涞浦卡驚疑的表情，轉身離開。

他想就當是這樣吧……挑釁這樣石頭做的家夥，顯得他犯賤一樣。

[他好像……純犯賤啊！！]

46389怒吼，滅滅維維捧着風力獸不說話，46389也沒講出來。

系統向來不提倡宿主深度研究考據他的競争對手，這會生出多餘的情感。

比方說愛啊恨啊，憐憫憎惡之類的。被翻閱的每一份資料，撕爛的每一張照片，都會成為這份情感的佐證。

西格裡芬撿起風力獸時，心裡在想什麼？46389看不透，可他總歸是不想再讓滅滅維維去死了。

文瑞恩苦着臉，仰頭試圖小聲和滅滅維維說話：“好煩啊，爺爺叫我們陪那家夥，還說他們一家今年要和我們一起過大平日。”

“就是就是，你明白的，西格裡芬很煩蟲也就算了，他的三個雌兄更是煩蟲……”

涞浦卡也苦着臉，和奈曼瑟叔叔他們一起過太平日其實挺開心的，隻要西格裡芬不搞他們，大家還是一家蟲。

“好了，滅滅維維你自己玩吧，等奈曼瑟叔叔他們來了我們就叫你回屋……”

“滅滅維維，我們會想你的……”

文瑞恩和涞浦卡無精打采，遊魂般跟在西格裡芬和裴歎駒的身後。

滅滅維維揮揮手，西格裡芬正好回頭，遠遠地瞧見他，瞪大雙眼，腳步踉跄。

滅滅維維這死蟲臉竟然在笑！西格裡芬震驚，其實他一直以為滅滅維維是面癱來着。

裴歎駒伸手扶住他，順着西格裡芬的視線望去，面對滅滅維維少見的笑容，怔愣片刻。

西格裡芬和裴歎駒都看着滅滅維維發呆，文瑞恩和涞浦卡覺得他們莫名其妙。

“看看看，沒見過蟲笑嗎。”

文瑞恩朝他倆翻了個白眼，拉着涞浦卡路過他們。

西格裡芬回神，渾身惡寒，他顧不上還在發呆的裴歎駒，轉身就走。

滅滅維維還站在椅子上，靜靜地和他對視。這一眼有如帝國國界線一樣漫長，裴歎駒晃神片刻。

他想起有關滅滅維維的資料，都是他在整理，他比西格裡芬還要更早接觸滅滅維維。

從滅滅維維還沒出現之前，在空檔案袋上寫下“滅滅維維”這四個字，裴歎駒就認識他了。

他沒有什麼好奇心，性格呆闆木讷，不讨西格裡芬的歡心。

如果不是很擅長讀書，上了有“政壇人才基地”之稱的帝國國政大學，西格裡芬可能會在他成年那天就丢棄他。

他是親眼見證，西格裡芬對滅滅維維态度的轉變過程。

西格裡芬是從生日宴會那天開始好奇滅滅維維的，那天滅滅維維的所作所為西格裡芬全然知曉。

帶走瑰拉，幫助唐珈。西格裡芬那時候才反應過來，滅滅維維還是十八九的小孩，捧着一腔熱血到處蹿。

兩個月十一天，研究他，是一件足以讓蟲走火入魔的事。

最開始，一張紙上，出現十八次“滅滅維維”這四個字，這是西格裡芬寫得最少的時候。

西格裡芬讨厭他讨厭得恨不得每句話都指名道姓地罵他，寫他的名字也是一定要把紙戳破。

漸漸地，西格裡芬下筆越來越輕，到後來，翻開計劃書，翻來覆去也找不到他的名字，隻有代指。

追蹤報告上記滿了滅滅維維每日的行蹤，簡潔幹癟的文字搭建了一條接觸他靈魂的道途，遠隔千山萬水，和他遙遙相望。

蟲神曾說世界上有些蟲，我們從不叫他的名字，我們叫他月光 、太陽、花、樹和山。

不能因為愛他而去思考他，要觀看、傾聽，和他時時刻刻在一起。

裴歎駒微笑，含蓄地、雀躍地朝他點頭示意。于是滅滅維維，也露出笑。

＊

滅滅維維是被塞西拉帶回客廳的，他和塞西拉湊在一堆，一起研究怎麼讓不加帆布的風力獸動起來。

“你們在看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塞西拉回頭，拘謹地站在一邊，滅滅維維誰也不理，蹲地上冥思苦想。

塞西拉伸手，想把滅滅維維拽起來，奈曼瑟朝他搖搖頭，擺擺手。

他并沒有靠近滅滅維維，隻是走到靠窗的單蟲沙發邊，坐下，單手撐臉注視滅滅維維的側臉。

“沒事的，塞西拉，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滅滅維維聽見這話才擡頭，他伸手拽拽塞西拉的衣角，塞西拉低頭，又轉頭，有些猶豫。

他當然知道坐在單蟲沙發邊的蟲是誰，洛洛蒂達娜帝國最仁慈、最寬厚的陛下，無數雌蟲敬仰的對象，現在就離他幾步遠。

塞西拉緊張得渾身冒汗，發昏的腦袋還沒意識到他敬仰的陛下叫了他的名字。

滅滅維維站起來，握住他的指尖，牽着緊張到出神的塞西拉走到奈曼瑟斜對面的沙發邊。

他踮腳，擡手想拍他的肩，無奈身高差距過大，滅滅維維隻能努力張開手掌，用中指點點塞西拉的肩膀。

奈曼瑟滿眼笑意，滅滅維維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動作。

他親愛的雄子一般不會在他們面前聊滅滅維維，隻有偶爾，西格裡芬會因為那份詳細過頭的追蹤報告裡的某個記錄，情不自禁地罵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