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為面試準備了三個月，經曆失敗兩次，被騙一次，以及公司臨時變卦一次。

好像所有意外的可能性都被他碰了個遍。

他背着厚厚一踏面試作品以及越積越深的挫敗感輾轉于這個城市的各個遊戲公司之間，尋找一個踏入大門的機會。

今天是他的第五次面試。

測試作品從早上做到下午結束，美術組長拖着鼠标看了沒一分鐘。

于繁心裡告訴自己，沒戲。

誰曾想，辦公室裡例行詢問之後，美術組長握着他的手說：“恭喜你，那我們周一見。”

于繁故作鎮定回了一句周一見，離開辦公室，轉頭就紮進樓梯間對牆蹦了起來。

天氣晴朗，溫度适宜，是一個夏天中再平常不過的天氣。

可一切稍顯順利，于繁便覺得這是幾年來，最好的一天。

他從面試公司出來往對面馬路走，灑水車正好經過斑馬線，水霧帶着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躲在綠化帶後，等綠燈亮起。

“于繁，”身後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出口後又頓了一下，補充道，“對吧？”

于繁扭頭，看到了剛剛的美術組長。

“是的沒錯。組長好。”

“我叫梁溪，直接叫名就行。”

于繁小心叫了聲：“梁哥。”然後就被梁溪猛拍了兩把肩膀。

“你的作品非常不錯，實習期後肯定能留下，加油！”

于繁點點頭，轉頭又看了一眼剛剛走出的大樓。

世界對他的努力給予回禮，在這一天，用他周身的一切作為獎勵。

梁溪搭起他的肩膀來非常順手，剛剛介紹的時候，這人就一副豁達爽朗的樣子，于繁便覺得，這人一定是個愛護同事照顧新人的好組長。

“謝謝梁哥，你這是……”于繁看了眼手機，還沒到下班時間。

“我下來買杯冰咖啡，茶水間的制冰機壞了。”梁溪舉了舉手裡的咖啡，“不過你走到哪裡去了？我追着你出來的，愣是沒追上你啊。”

于繁：“嗯......嘿嘿。”樓梯間跳“踢踏舞”來着。

他又問：“你是找我嗎？”

“呃對，我是想問問你住哪裡？租房子還是家在這兒？離公司遠嗎？”好組長連珠炮似地開問。

于繁答：“我這兩天住酒店，是準備确定了工作再回家拿行李的。”

梁溪又問：“工作你現在确定了，租的房子找好了麼？”

“還沒……”于繁說。

說話間，梁溪又在于繁的肩頭拍了兩下，惹得于繁不停歪頭瞅着自己可能已經被拍腫的肩膀。他并不喜歡和剛認識的人靠得那麼近，但看在眼前這人是自己未來上司的份兒上，他暫且忍了。

“呃，是這樣，産業園這周邊有很多小公寓你可以看看，不過租金都不便宜，你看你剛出來實習，肯定不能一個人租一間吧！”梁溪絮叨。

于繁：“确實，不過我住遠點也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梁溪趕緊接上，“你這新人太嫩！我跟你說，我見過不知道多少個，就拿上個月剛走那小姑娘說吧，為了省房租住的離公司老遠！天天騎共享單車到公交站，坐兩站到地鐵站，再坐兩站地鐵，再倒公交一站！時不時得遲到！看！後來沒堅持住，走了！”

于繁：“……我倒也……不用住的那麼遠。”

梁溪趁勢握着于繁的肩膀一勾手，帶得他一踉跄：“這附近沒别的地兒了啊，要麼周邊小公寓，要麼老遠居民區！”

于繁突然覺得微風沒了，脖子上還纏了厚厚一床大棉被！

“梁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呃，嘿嘿，是這樣，我這剛好有個合租的房子，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于繁：……

好組長原形畢露，于繁立地無語。

10分鐘後，兩人站在了一棟公寓樓前。借着走路的姿勢，于繁終于擺脫了脖子上的棉被，也聽梁溪大概說明了情況——他和别人合租，但因為個人原因要搬走，所以想讓于繁看看房子，滿意的話就轉手租給他。

梁溪帶着于繁進了電梯，按了七樓的按鈕，然後問了句：“你有潔癖麼？”

于繁：“間歇性潔癖算麼？”

梁溪：“巧了！你室友雖然不至于潔癖，但也非——常愛幹淨！你倆絕對能處！”

于繁提着嘴角，歪頭給了梁溪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梁哥，我還沒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