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這才驚慌着低頭,拼命切起菜來。
之後的工序林江雨就不給自己找事了,他本來還想挽回面子,起碼得動起鍋鏟炒兩個菜,後來于繁第一道菜炒完,他就放棄了……
等四菜一湯上了桌,小公寓裡已經飄滿了香味。
林江雨看着無論從擺盤還是味道都無可挑剔的菜肴,心說幸好自己切菜時候就被換下來了,要不等他一無所知炒完菜,這會兒估計還覺得自己做得賊好,正得意着等誇獎呢!
“手藝不錯。”現在誇獎隻能由他送給于繁了。
于繁洗了手從廚房出來,坐在了林江雨的斜對面位置。
“謝謝誇獎。”他簡單回了句。
林江雨看着于繁坐下的位置,又聽他這麼簡短一句,瞬間就明白了。
大概是自己剛剛系圍裙那一出,這個别扭孩子又學起了蝸牛那一套,把自己縮起來了。
于是這頓晚餐的開頭并不溫馨,兩人就這麼默默吃了十來分鐘,場面一度陷入尴尬境地,空氣也漸漸凝固。
于繁:隻要我不說話,我就暴露不了……
林江雨:這感覺真是太TM熟悉了……
“做飯這手藝什麼時候練的?這刀工都可以當大廚了。”林江雨怕于繁憋死,更怕自己憋死,所以幹脆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從小就練。”于繁簡單答了句,又低頭扒拉起飯來,剛吃兩口,就意識到斜對面的林江雨并沒有動。他稍稍擡起頭,剛好碰上林江雨投來的目光。
林江雨知道于繁的家事,但隻有那麼一點點。他隻知道于繁和爸爸生活,還有從某一次的談話中隐約聽出他有個不同姓的弟弟。如今聽到于繁說從小就練,他就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因。
“做多了會煩,以後在家吃飯都由我來做。”林江雨說着,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碗裡,“外面的飯吃多了就沒什麼想吃的了,還是自己動手做得香。”
“你做啊?——”于繁故意拖長了音調,還專門夾了一根土豆絲在眼前晃了晃。
這讨打的勁兒!
林江雨不想和他計較,隻說:“我本來要炸薯條的,誰讓你給我切成絲了?”
“這樣啊,那你早說,我就不用動手了。”
林江雨伸手,一筷子敲掉了那根礙眼的土豆絲。
“雖然沒有你做的好看好吃,但起碼還是能吃的。你下次可以嘗嘗。”
“行吧,那我就勉為其難試吃一回。”于繁找到了優越感,得意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林江雨看着他,嘴角舒展,無聲笑了下:“現在好了?”
于繁懵:“什麼好了?”
“從你的殼裡出來了?”
“說什麼呢?”于繁嘀咕一句,埋頭吃飯。
某人選擇繼續裝下去,林江雨隻能默默歎氣。他起身去冰箱拿了兩聽啤酒,回來時很自然的把碗一推,坐到了于繁正對面的位置。
“這頓飯算是你今天爽約的道歉,”林江雨啪地一下打開一罐啤酒遞給于繁,緊接着又将自己這罐打開,“也算是恭喜你順利入職。”說完他提着酒,在于繁的酒罐邊輕輕磕了一下。
于繁聽着那一聲脆響,握了握手中的酒:“行吧,感謝。這麼一想,你還成了老前輩了。”
林江雨擡頭喝着酒,目光卻從眼角向下斜睨了于繁一眼。他放下酒,冷聲道:“老字可以不要,前輩就行了。誰讓你單獨跑去複讀一年呢,以後要多多向前輩請教聽到沒。”
于繁嘴邊剛挨到酒罐,聽到後一句頓了一下,然後猛地灌了一大口。
“我沒複讀。”
林江雨一愣。
于繁接着說:“我爸不讓,打死不讓!我就奇怪了,也不知道複讀兩個字觸到他哪根神經了。”
“那你……”林江雨沒想好怎麼問。
于繁自己回答了:“我騙我爸去上第二志願了,其實是找了個畫室畫了半年,才回去告訴他我沒去學校報道,嘿,老頭當時都傻了!”
林江雨:“……不是傻了,是氣死了吧。”
“那必須的,跟我好一頓混打,後來隻能接受現實,給我找了個地方補了半年文化課。”于繁說得極其輕松。
林江雨撇撇嘴:“我看是你單方面被打吧!”
“林同學,看破不說破。”
林江雨對這個語氣非常熟悉,他想起當年于繁第一次擡頭看自己時說“林同學,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那是于繁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表情跟現在一模一樣。
林江雨低頭笑了一聲,然後重新擡頭去看于繁的眼睛:“所以你當年放我鴿子,跟這件事有關系嗎?”
于繁愣了一下,此刻才突然明白過來林江雨在車上說的那句“向來說話不算數,答應的事情做不到”是什麼意思。
确實有關系,于繁心想,可又不是完全的關系。
可他也隻是自己想想,嘴上答了林江雨一句:“想起來了,都五年了,你這人這麼記仇啊!”
林江雨笑不出來了,他說:“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嗎?”
于繁問:“這麼嚴肅?我錯過什麼了?”
林江雨開口又止住,一口氣吸進去,吐出來的話就變了。
“……你錯過了一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