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休息室裡的學生都被吓了一跳。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不修邊幅的馬爾福，潘西更是連續挪了兩個位置，确保自己和哈利·波特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離。

“我絕對沒有勒索他。”她澄清道。

要知道，一個多星期前，佩裡金·德裡克與盧西恩·博爾打算像以往一樣捉弄哈利時，德拉科可沒輕易放過他們，而是一人丢了一個撓癢咒。

潘西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幸，德拉科并未關注她。

他面色陰沉地走向哈利，灰色的眼眸細眯着，所有人都能從德拉科的身上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們都認為馬爾福與波特之間短暫的和平即将結束。

德拉科深吸一口氣，“你沒有告訴我你離開了房間。”他的聲線因極度的克制而顫抖。

哈利露出茫然的神色，“你在洗澡。”他說道，卻又不禁心虛地低下頭。

他當然不希望德拉科提前知道自己想要給他送禮物的事。

德拉科注視着眼前的人的發旋。他沉默了一段時間，閉了閉眼睛，等洶湧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後才去捉哈利的手。

“好了，我們回去吧，你該休息了。”他說道。

“可我還不困。”哈利抗議。他還沒和潘西說完話呢。

然而，德拉科并沒有任何尊重他意願的意思。他已經克制得夠多了，即使是對三十四歲的德拉科而言，此刻的情緒也在失控的邊緣。

德拉科一言不發地拉着哈利朝他們的房間走去。

“德拉科……”哈利又叫了一聲。他的手腕被捉疼了，但疼痛對哈利來說也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他還記得不久前，在他的表哥達力的生日宴會上，瑪姬姑媽用她的拐杖敲打他的小腿，以防他在音樂定格遊戲中勝過達力。

“嘭——”地一聲，房門被失手摔上。

在哈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德拉科一把将他抱坐到書桌上，好讓他們的視線可以平行。

對方全然陌生的模樣令哈利感到無措，但神奇的是他并未感到恐懼。

德拉科的雙手撐在他的兩側，灰色的眼眸專注地盯着他。

那些從另一條時間線——或者說，從真實發生的那條時間線上累積的怨恨、憤怒再次席卷而來。德拉科認為自己随時有可能爆發，将所有闖入視線的事物都毀滅掉。

可另一方面，他又清楚自己實際上什麼都不會做，尤其是傷害眼前僅有六歲模樣的哈利·波特。

這既是他的戀人，又不是他的戀人。

德拉科其實并不糾結這些，但顯然有些事他可以對成年後的哈利·波特發洩，卻不能肆意對待對方年幼時的模樣，因為他們并不對等。

德拉科此刻需要的僅僅是——

他看着他翠綠的眼睛，依舊如同寶石一般漂亮。而後那些怨恨、那些憤怒又慢慢平息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去捉哈利的手臂，當真實的溫度與觸感被攏進手心裡時，德拉科松出一口氣。

旋即，他挫敗地垂下頭，額間抵到哈利的肩頭。

“我以為……我以為你又不見了。”他幾近哽咽。

哈利感到頸窩間一片濕熱，他感到困惑，“德拉科，你在哭嗎？”

“我沒有，混蛋。”德拉科狠狠道，卻沒能擡起頭來。

他不記得了。

不記得失去哈利以後有沒有落過淚了，但他知道他從沒有勇氣放肆地傷心過，因為那會讓他意識到他真的失去了哈利。他用怨恨、用憤怒去覆蓋任何一種能把他折磨緻死的情緒。

但此刻，即使明白眼前的哈利不會懂得他的痛苦和悲傷，德拉科還是無法控制地哭泣着，從壓抑到狼狽，他終于再次擁有了宣洩的權利。

哈利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他不知道德拉科為什麼會這樣，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而後某一個瞬間，他情不自禁地擡起手，用指尖去梳理對方亂糟糟的金發。

德拉科頓了一下，哽咽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擡起頭，蒼白的面孔變得通紅。

“你哭了。”哈利很肯定地指出。

德拉科翻了翻發紅的眼睛。他就不該對他的伴侶在浪漫方面抱有任何期待。

“怎麼回事呢？”哈利不解地問道。

德拉科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想了想，隻是請求道，“能不能……不要再從我眼前消失？”

這不是問題的答案。

哈利想到，但他仍然點了點頭，答應了德拉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