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叫嗓,天微微亮,大家都起來了,因着要去交稅收的稻谷,早食便比平常吃得早些,昨天已經将稻谷裝好麻袋,大伯和阿爹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稻谷搬上木闆車,之後由牛拉着走。
阿爹是酒樓裡的賬房,不能在那等着收稅,阿圓力氣大,可以幫着把稻谷卸下,故阿圓和兩人一同出了門。
趕着牛車到隔壁家門前,一位中年男子穿着好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扛着一隻麻袋走出,阿圓喊他表舅,其實他和自家阿奶一般年紀,但從輩分上來說,是自家阿奶的表侄。
這位表舅的兒子在鎮上做工時傷了腿,得不了力,在家做些竹編活,而兒媳婦之前不知情堕了一胎,現在又懷有身孕,平常便隻做一些輕省活,表舅的孫子去年被征兵征走了,家裡沒一個青壯年勞力。
兩家有一層親戚關系,又因着住得近,平常會多加幫襯。
“表舅。”“阿圓也來幫忙啊。”表舅笑吟吟道。
“又要麻煩你們了。”大伯給表舅搭把手,将剩下的麻袋搬上了闆車上,這才調轉方向去往鎮上。
“阿圓坐上來,要走了。”阿圓跟平常一樣坐上牛車,大伯在前牽着牛,她爹和舅爺爺在後面虛扶着。牛車搖搖晃晃,微風裹着初升的暖陽吹過,待太陽升上屋頂,就能看到鎮子了。
漸漸也能遇到從其他村子的人,這些人大多也是來交糧稅,或背着麻袋,或幾人推拉着闆車,或像他們一樣用牲畜拉着,阿圓他們和其他人就像小溪彙入大河,最終流向安湖鎮。
随着彙聚的人群進入鎮子,人群分散,大部分依舊向着交稅處走去,遠遠就能看到已經有人在排隊。阿圓下了牛車,走在車旁看顧着,阿爹已經去酒樓了,阿圓他們趕着牛車排入隊伍。
……
前方一名穿着青布麻衫的男子說:“我們村裡有好幾戶都被偷了!”
一人搭話:“是誰?抓到小偷了嗎?”
那男子說:“就是村裡那些無賴混混,平常不做好事,到處偷雞摸狗的。人都被抓了個現行,隻是讓他們跑了,找上門去,他們還不承認。”
繼續說:“而且這幾天人都不見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又有一人說:“那你們沒報官?”
那男子說:“就幾隻雞,一點糧食。官府哪有時間管這些事,那幾戶人家隻能吃了這個悶虧。”
……
排了一個時辰,才排到阿圓他們。
“籍貫、姓名。”
“沙桔村,林成業。”
“上田十二畝,下田八畝,稅兩石六鬥,中下戶,稅一兩五百錢。”大伯交了稅銀,遞來一張憑證,讓他們進去,表舅其後也交了錢,進來了。
裡面是一塊空地,有幾戶正在驗糧,他們走到一外空地,一名小吏走來,阿圓他們把麻袋搬下來。小吏看到是女子,驚訝了一瞬,不過片刻,便收起表情驗糧,阿圓将麻袋打開,用鬥稱糧,倒進另一袋子時,讓稻谷穿過手落下,用手感受稻谷的幹度。不多時,便順利就交完了糧。
交了稅糧後,從另一側門出來。阿圓和大伯表舅便趕着牛車去糧店,将剩下的糧食賣掉,換成銀錢,順便買些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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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看着家中沙樹枝燒不了幾天了,阿圓便背上一隻空竹筐,拿着竹耙去往山中的沙樹林。
“阿圓姐,你醒了!”
阿圓睜開眼睛,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從門縫和屋檐透出些光亮,使室内看起來有些昏暗,不大不小的地方待了五人,都蜷縮着靠在一起。
“阿圓姐,你感覺怎麼樣?”
“春溪?我沒事。”阿圓從春溪懷裡起身,靠坐在牆邊,後頸殘留一絲刺痛,“我昏了多久?這是在哪裡?”
“阿圓姐,你暈了約有一兩刻鐘,這裡……我們好像被綁進了匪窩。”
兩刻鐘前……
到了沙樹林,阿圓把竹筐放在一旁,用竹耙把地上幹枯的沙樹枝耙到一起,再摟至竹筐中壓實,約摸夠燒好幾天,裝滿大半筐的沙樹枝實打實的重,但阿圓不費多大勁便背起了竹筐,拿上竹耙,沿着小徑下山。
山林寂靜,偶有鳥鳴,或是小動物穿過草木灌叢的聲,以前山上有人撿柴、摘果子、割野菜,大家一起聊天說笑,現在卻很少碰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