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邊關傳來了戰事打赢的消息，像龍卷風一樣将村子裡的沉悶氣氛全給卷走了，又趕上過年，大家心裡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幾個月前發生的山匪擄劫之事也慢慢在大家心裡褪去，被歡喜和期待所占據。

不知道那遠方的兵士何時能歸來，距離過年還有十幾日，這個時節南方已經落了一場雪，村裡人多窩在家裡，沒幾人會出門，天地共一色，遠看像一幅靜止的水墨畫，隻有清晨、傍晚才會從各個屋子上升出一絲青煙，使這幅水墨畫變得流動活潑，富有生機。而北方正處于隆冬，地面的雪怕是已有數尺深，路途遙遠，山高水險。

從北方騎着馬送來的消息都需十幾日時間，約摸将士再快也要過了年後，等路好走了些才敢動身，戰事打赢後的第一個新年，得在兩地過了，經過了一年打仗，也不知他們習不習慣北方的生活……

下雪前村裡人就陸陸續續地往家裡碼柴禾、買年貨，剛收集夠一個冬天用的木柴，不巧就趕上了落雪，便隻能待在家裡等雪下完。随着雪融化了些，泥土混着雪水，滿路泥濘，大家趁着這日天氣好，去鎮上采買一些過年的貨物，有牛車的人家趕着牛車，其他人家要麼走路，要麼蹭着相熟人家的牛車，今日來到鎮上，甚是熱鬧，大家正巧都趕上這日，想把年貨都給準備齊了，之後就好好地窩在家裡過冬。

林家大大小小一家子都出門了，都穿上了棉襖，裹着頭巾，坐上牛車，隔壁家表舅已采買完，托他們看一會屋子，免得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闖空門。

鎮上處處挂着彩帶紅燈籠，自有一番過年的氣氛，也有些雜耍藝人在街上賣弄。

林明今日還在酒樓裡做事，一般是在過年前一天，主家才會放假，正好依着他的關系，可以将牛車放在酒樓後院，鎮上街道人多，牛車不好行進，不然還得專留一人看顧牛車。林家人分成兩路去采買不同的年貨，文娘也一起過來了，不然一年到頭待在屋子裡也怪悶的，今日人多，文娘難以應付，四人便先去了溫舉人家，等采買完再來接文娘回家。

阿圓和爺奶三人又重新擠入了人潮中。各式各樣的商鋪裡夥計們正熱火朝天地招待客人賣着貨，主家心情好，過年前就能多得些賞錢。

三人先去了肉鋪，每家肉鋪前面都排了些人，屠夫正麻利的切肉收錢，不一會兒就排到阿圓三人了，“來十斤肉，要肥一些的。”屠夫刀沿着肉一劃，一部分肥一部分瘦，用草繩兩下綁好，上秤剛好十斤，“您的十斤肉，拿好。”提着草繩把肉往前一遞，待肉被接過去後，接過錢往下方一扔，又開始麻利地給下一位客人切肉。

阿圓提着肉，三人再去了點心鋪子，花生自家有，便隻買了些瓜子，又稱了一斤半過年招呼小孩兒吃的點心果子。

路過布莊時，李氏正要進去。阿圓拉住阿奶，“阿奶，你走錯了。”自從北方打仗，家裡便比往常還要省着些，這兩年都沒有再買布做新衣服了。

“沒走錯，我帶你進去挑一些，你把肉和點心給你阿爺提着。”李氏小聲在阿圓耳邊說：“你别看過年的時候東西價錢都漲，但其實有些東西要比平常還要便宜，因為這有些一年都沒有賣出去的布，不想積貨到下一年，過年時就會降價賣。”

“如今這仗不是打赢了，日子也要慢慢的好起來了，得買些布教你做衣服。”

“不是，阿奶，我這婚事都還沒有定下呢，這麼急着幹嘛。”

“明年也要開始相看了，再拖下去年紀大了，就更不好找人家了，再說不管有沒有定親，你學會了總是好的，難道指望阿奶給你做一輩子衣服呀？”便拉着阿圓進了鋪子，沒看到身後阿圓皺了皺眉。

鋪子裡面也都是正在挑選的婦人，“二位，裡面請。”一位夥計迎着她們進來，“你們先挑着，有什麼事盡管喊我。”

“阿圓，你來看看這匹青色的布怎麼樣？”阿圓心不在焉地跟着阿奶，“挺好的，阿奶你問我，我可看不出什麼好壞來。”

李氏靠近阿圓，輕聲說着：“你看看這布，這裡就有些變色，聞起來還有一點黴味，想必是在閣樓放久了的貨，賣之前夥計拿出來撣撣灰曬了會太陽，所以布面略微有點褪色，而且布上雖然沒有灰塵，但那一種黴味很卻難散去，若是新布就不會有這些問題。”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買幾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