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褚:“………”
她從入京一來就呆在家裡,裴夫郎又從不和她說這些,這幾天又生了大病,以至于連自己親娘是什麼官位都不知道!
所以,她其實是從京城的新家被宗思衡帶了出去?
那個要沖喜的裴小娘子就是她自己?
裴褚小心翼翼的去看宗思衡,卻見對方并不看她,而是一味的看着地面,估計也是震驚的不輕。
她尴尬的臉色都發了紅,剛才他們在路上都要把人後事都想好了,結果發現,被說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裴世安看出來了女兒的窘迫,帶這兩人進了醫館:“你們也别在這站着當門神了,快進去暖暖,上個藥。”
裴褚亦步亦趨的跟着宗思衡,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若不是她,宗思衡也不會逃跑,更不會遭遇這些事。
她心事重重,簡直乖巧安靜的不像話,以至于劉醫家給她上藥的時候,疼得她龇牙咧嘴,方才回過了神。
裴世安在一側摁着她的腦袋不叫她亂動,劉醫家拿了棉花就往上戳,冰冷的烈酒碰到傷口,蟄的她吱哇亂叫。
劉醫家是個糙女人,壓根不覺得這有多疼,隻覺得裴褚真是太過于嬌嫩,刮點皮,掉幾顆牙,就這樣惺惺作态,實在一點也不像個女娃娃。
裴褚疼得直抽氣兒,都快哭了:“輕點……輕點……”
現在她哪還發燒啊,光疼去了。
這兩人好似故意的似的,一點也不心疼她,弄的裴褚又哭又叫的,好不可憐。宗思衡原本站在旁邊,背着手沉思,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眼看着裴褚那眼淚都嘩嘩往下掉,他不免有些不忍心,便出言制止:“你們下手不能輕點嗎?”
劉醫家仰頭望天,把東西遞給他:“你行你來,跟我學半年了,這點總不能不會吧。”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她家姑娘皮實的跟個竄天猴似的,别說掉兩個牙了,就算全掉了也隻會嘿嘿笑,怎麼到了裴褚這,碰兩下就哎呦亂叫。
其實那傷口隻擦破了點皮,擦幾下就行,至于那些淤青,過兩天就消失了。
加上八歲的小女孩本來就是要換牙的時候,牙早松了,早晚都沒什麼影響,整的好像得了什麼絕症似的。
裴褚抽了抽鼻子,哀求道:“宗公子,你下手可千萬輕點。”
宗思衡接過了東西,無奈的夾了點棉花,一手扶着裴褚的下巴,往她的面上上藥。他下手輕緩極了,上藥的時候除了藥水進到傷口裡有點疼之外,其他的就還好。
裴褚望着他過分專注的臉,小郎君略帶稚氣的臉在燈下越發顯得孤冷,濃密的眉毛往下壓,凹出了層淺淡的陰影。
“宗公子,對不起,是我母父做錯了事情,我會讓他們給你錢,讓你回家的。”
正在往上倒藥粉的手猛地一抖,撒多了,女孩的臉上多了片顯眼白色。
原本按照宗思衡的想法自然是不叫裴家的人找到他最好。
就算以後沒辦法在京城待下去也沒事,大不了就是過的苦一點,總比在後宅磋磨一輩子強。
但是現在那個要死的裴小娘子變成了裴褚。
他将藥粉均勻的撒開,道:“沖喜有用嗎?”
裴褚聽他問這個,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她連自己怎麼病的都不知道。
裴世安跟劉醫家對視一眼,意識到估計能成,她臉色帶了幾分喜色,激動的回道:“是有用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褚兒在你來之前都病了不省人事了,你一過去他就好了。”
“宗公子!你真是褚兒的福星啊!”
福星嗎?
做過災星喪門星掃把星,十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
宗思衡抿了抿唇,左右他回去面對的也是李大成那一家子,還不如去裴家。
隻是……
裴世安看出來他的躊躇,急忙說道:“你不用嫁給褚兒,我會認你做幹兒子,屆時你就是裴家的少爺,等你成年了,想嫁給誰嫁給誰。”
宗思衡看着焦急的裴世安,又看了看抓着他袖子,滿臉希冀的裴褚。
“好,那我就陪她一段時間。”
裴褚也顧不得其他,她猛地坐起身:“真的嗎!”
她動作太大,又牽扯到了腿上的傷,疼得眼淚直冒,宗思衡無奈又憤憤看了她一眼,估計是想說她兩句,但是又當着大人的面不好意思。
裴褚這人也很是知情識趣,會看臉色,她動作緩慢的坐回了原地。在見宗思衡臉色稍霁後,她一瘸一拐的下了床,主動拿了浸泡冷水的毛巾擰幹,頗有幾分讨好的意味:“宗公子,我給你敷吧。”
她用不着如此的,宗思衡心想。
然而見裴褚這樣躍躍欲試,他也隻好依着她,當自己當小孩兒玩遊戲時的玩具似的,順從的仰起了頭。
他面色很白,像是常年不怎麼見光,也正是因此,李大成揍得那兩個巴掌印子就很是明顯。乍一看那臉頰兩邊都腫了,皮膚下泛着微微的紅血絲,很是凄慘。
看着宗思衡居然被那個突然出現的壞女人打成了這樣,裴褚氣的不行,舔了舔空蕩蕩的牙後槽,隻後悔沒多咬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