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的屍體直直的落了下去,從樓梯滾落,而後又摔倒在了地上。
裴褚胸口劇烈的起伏,鮮血溫熱的感覺還殘留在她指尖,她手都在發顫,匕首當啷落了下來。
“我……”
“我……”
裴褚平息着呼吸,心跳簡直快的不正常,她瑟縮着低下頭,看到了手上的血,而後又求助似的看向了宗思衡。
她動手的時候沒想那麼多,隻是不想要對方暴露兩人,等血真的落到手上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做了一件怎麼恐怖的事情。
宗思衡聞着空氣中的腥味,他忍着難受抓住了裴褚的手,用自己的衣服一點點擦幹淨了女孩手上的血,而後撿起了匕首塞到了她手裡:“不要怕,什麼都沒發生,她不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
他面色白的吓人,安慰着裴褚,将罪責一股腦的攬在自己身上,隻是不想要裴褚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然而裴褚也就慌了那麼一會兒,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宗哥哥,你不用替我擔責,人是我殺的,我才不怕!她就算變成厲鬼,到了陰曹地府,要索也是我的命,我給她就是了。”
而後裴褚将匕首放回了腰間,她和宗思衡再度走了下去,臨到盡頭的時候,她蹲下身,扭頭沒有去看屍體的臉,手順着對方那屍體摸索着,找到了一串鑰匙。
忽的,外頭傳來了刑具的碰撞聲。
是風?
裴褚的動作僵硬了,她屏住了呼吸,緊緊的捏着手裡的鑰匙。
不。
是人!
她拿着東西拔腿就跑,那四五個獄卒意識到被發現後,直接從拐角處直接沖了過來,寒光劃破深夜,頃刻間已到身前,眼看着就要将人刺了個對穿。
火花猛濺中,宗思衡擋到了裴褚的身前,手中短劍死死地卡住了那寬厚的長刀,而後那長刀的主人刀尖一轉,往宗思衡手中削去。
太過懸殊的力氣叫宗思衡手抖了下,他腰身一轉,順着那台階就把對方踢了下去,那獄卒往後一摔,逼仄的地方壓根沒了落腳的地方,其他人也都踉跄了下。
找準機會,裴褚将鑰匙叼在嘴裡,一手拿匕首一手拉着宗思衡,兩人轉身就往上跑。
回過神的獄卒,其中一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回道:“老于,陳三死了。”
牢頭老于恨不得将那兩個小東西給生吞活剝,她面色鐵青:“快追,告訴其他層的人,咱們這裡進賊了!”
裴褚和宗思衡朝着底下一層跑去,兩人簡直慌不擇路,獄卒在後面緊緊的追趕着,喊着:“快來人!有人進來了!”
然而其他的獄卒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随後又是一陣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啦!”
一層的獄卒們快步往上跑去,當她們擡起頭時,隻見原本平靜的牢獄此時已經火光沖天,那火蹊跷得很,沒燒到牢獄裡頭,卻把一層那些獄卒居住的地方熊熊燃燒着,眼看着越發洶湧。
遠遠望去,牢獄所在的方向,半邊天幕都燒成了血一樣的紅,朦胧的煙霧遮蔽了人們的視線。
駐紮的京畿衛們都跑了過來,等到場面真的亂了起來,放完火的崔霈才在暗處脫了獄卒的衣服,方才徐徐的走到了其中。
“崔統領!牢獄走水了!”
有人看到了崔霈,好似看到了救星似的,連忙喊道。
崔霈則是不慌不忙,她跟着其他京畿衛走了過去,衆人救火的救火,潑水的潑水,凄冷的春夜,人人都是滿頭大汗。
從就近的護城河裡運來的水在馬車中滾滾向前,一桶桶水朝着那燃燒的地方澆去,發出嗤嗤的白煙,頃刻間蒸騰而上。
那掌管牢獄的主事這時候才推了推帽子,連滾帶爬的朝着崔霈過來:“崔統領!這可怎麼是好啊!快,快叫你們的人再多運些水啊!”
她渾身都在發抖,牢獄着火,這可是大事。
要是上頭追究下來,丢掉官職是輕,罰她一個擅離職守,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崔霈聽着她的話,眼睛卻望着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心中暗自計算着,裴褚她們何時能出來。
如果這場火撲滅的太快,隻怕那兩個小崽子,就出不來了。
裡面估計還有獄卒,那可是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把裴世安救出來。
想到此,她一腳朝着那主事踹了過去,直把人踹了個倒仰:“你這個主事是怎麼做的?連牢獄着火這麼大的事都能放縱!”
那主事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着急,一把抓住了崔霈的褲角:“崔統領,下官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火,是從牢獄裡面燒起來的,這這這……”
要是從外頭燒,那還能追究一下其他人,這從裡頭燒,這可就跑不掉了。
崔霈的臉被映照的鮮紅,她冷冷的低下頭:“其他的事就先擱下,叫獄卒們都趕緊出來,滅了火再說。”
“至于事後,我再來一個個問你們!”
那主事如蒙大赦,她站起身,呼喊着:“都出來!還不快都出來救火!”
“都傻站着幹什麼!”
裡頭還在守衛的獄卒們也紛紛魚貫而出。
外頭的情況嘈雜極了,各種各樣的呼喊交織成了一團,老于等人還沒追到賊人,便被紛亂的呼喊聲給震得先慌了神。
“于牢頭,外面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