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展暮愣愣地杵着,看着飄零的馬路夜燈,心情卻一片荒涼,安州文理校領導們跟展爸展媽聊着,其中也有對黃繼業一夥人充當和事佬的。
“這事兒多半不了了之。”劉警官手裡那支煙的火星顯得格外耀眼。
“為什麼?”展暮扯動嘴皮,無能為力的憤怒,還有正義難以伸張的折磨得他呼吸困難。
他特别煩,他本來就是個情緒化的人,展暮本來就對這種富二代沒什麼好感,又涉及到家人、他唯一的妹妹,所有怨氣似乎都又變成了對階級的憎恨。
“因為黃繼業他家可以用錢擺平這事兒?”展暮開口,嗓音嘶啞,帶着顫抖和滔天的怨憤,說:“哦,對啊,他媽還是豫州大學的院長……人家不僅有錢還有權。”
“你這小夥子倒還挺直言不諱。”劉警官的眼裡露出睿智來,像是很贊賞他那樣笑了笑,牛頭不對馬嘴胡拉亂扯說:“我也當了幾十年警察了,手上多少也有些真假冤案,有些委屈其實隻要點錢,糊裡糊塗也就過去了。——你覺得呢?”
展暮一驚,同時心裡更憤,看去黃繼業賠笑的嘴臉,想沖過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哪怕人命,也是能用錢擺平的嗎?”展暮顫聲,揣褲兜裡的手捏緊成了拳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劉警官别他一眼,掐滅了煙頭,扔了用腳跺滅了,說:“那啥,我姓劉,要不你加我個TT,關于你妹妹的案子,後續有什麼進展我告訴你。”
展暮應了,加上他聯系方式後,展媽展爸也跟校領導聊過,示意展暮過來唠兩句,他迎面對上了自己體院的輔導員。
“做事不要這麼沖動,都是同學些。”蔣立軍三十出頭,拍了拍展暮肩膀表情複雜,又示意黃繼業過來。
“開開心心的,跟人家說個對不起,年輕人火氣大,起口角有點摩擦很正常,以後出了社會你們就曉得了,多個朋友多條路。”
蔣立軍推搡着展暮,讓他跟黃繼業握手言和,展暮臉色陰沉,黃繼業也滿臉厭煩之情毫不掩飾,他說:“你妹是自己跳樓的。”
展暮當即又是一拳狠砸了過去!
黃繼業沒來得及躲,被打得後退半步,半張臉都僵了,表情扭曲嘶了聲,又要撲過來跟展暮打一架。
“攔到!攔到!”某校級領導吼聲。
黃繼業也火起,暴喝:“我日你媽!你信不信老子喊人整死你!你以為你是哪個?!”
展媽也沖了過來,一把制住展暮的胳膊,說:“你爪子?!回來!”同時還留意到其他手賤的人,吼:“手機關了不準錄像!”
“乖,不要鬧。”展媽又對展暮輕聲:“我跟你爸解決這個事情你不要操心……”
本來和諧共處的氣氛又被打破,看來他們的矛盾根本沒法調和,劉警官煙頭歎氣,過來把展暮拉走讓他去警車上冷靜一下。
他沒再下車,門咔哒被劉警官關上了,這是展暮生平第一次做警車,他愣了好久,再回頭看窗外,竟然下雨了。
外面熙熙攘攘,更襯得車内安靜,展暮的心情跌入谷底,想哭都怕打破這樣的冷寂,他愣了很久,無話可說。
“剛才,謝謝你幫我。”展暮終于開口。
“不謝。”陸朝也回答,“你想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哦,你是說我妹妹的事……我,我能怎麼做?我又可以怎麼做?”展暮終于紅了眼含淚,他把額頭抵靠在車座後枕,覺得今天這一系列破事讓他好累。
“你聽沒聽過一種說法。”陸朝凝聲說:“如果你想報複你的領導,正确的做法不是寫匿名信舉報他,而是偷偷收集他的違法罪證,交給他的競争對手,拉他下馬。”
展暮猛擡頭,與此同時,天空乍雷,閃電破雲而過,那道光襯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有道理。”展暮哼聲。雨線朦胧,他隔空看去黃繼業,人家屁事沒有,聽着某校級領導的說教,雲淡風輕地露出輕快的笑。
陸朝又說:“好歹我也是豫州大學的學生,我聽過黃燦霞的鼎鼎大名,生物與科技學院副院長,名校畢業,後去國外鍍金,通過某4+4人才引進直接空降當了領導。”
“怎麼了嗎?”展暮問。
“我還在扒,就是覺得他們家背景特别厲害。”陸朝随口一提,同樣的,将一系列文件資料發給了展暮。
展暮點開手機,看到了陸朝總結的黃繼業家人脈,相當之天龍人,媽媽是副院長,爸爸是退伍軍官,爺爺是退休高校教師,奶奶也是上市公司法人。
“能跟你家比嗎?”展暮說。
“比我家強得不知道哪兒去了。”陸朝笑笑,最後,他找到了一張照片,是個參加成人禮笑得很甜的粉衣小姑娘。
“哇,展暮,你不知道。”陸朝驚訝地歎了句,“她也姓黃,而是帶的項鍊250w呢。”
-
幾日陪伴,展妙一直沒醒,還真成了活死人植物人,展家氛圍烏雲密布,這下唯一人證沒了,她跳樓的真相更顯撲朔迷離。
再待下去燒錢,他們畢竟也得回家,于是展家辦了轉院,當天下午一家四口就回了晚州小鎮。
一路,展媽淚眼婆婆,被展爸摟了摟擁抱傳遞安全感,她牽着女兒的手,久久沒有放開。展暮都看在眼裡,心裡無言難過。
接連半個月,爹媽都為着女兒的事操碎了心,畢竟住院需要錢,展暮也被他們催促着去找工作,幹吃播的事也暫且擱置了。
這兩年經濟不景氣,各行各業都不賺錢,家裡又多了個病号,缺錢——像座大山籠罩了下來,這種煩躁可比學生時期差了更難招架。
展暮沒找到心儀的工作,他也讨厭蹲辦公室受老闆PUA,挑挑揀揀幹臨時工,這陣子,才剛幹完了半下午的快遞分揀員。
幹這行,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叉車用,展暮今天真是身有體會。
此時此刻,他穿的黃T恤後背濕了大半,變成了褐棕色,恐怕一擰就得接一盆水。
展暮買了瓶冰紅茶,顧名思義屌絲飲料,正趁着下班喝着解渴。
烈日炎炎,這位小帥哥在路邊哪怕喝水都顯得格外耀眼,廠妹路過,無一眼神不在他臉上掃視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