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閉了閉眼,掩蓋住眼底的痛苦。再睜眼時,瞳孔裡隻倒映着無盡的厭惡和痛恨。
陸淮舉起鐵棍攔住男人的動作,一字一句道:“我、說、了、還、給、我、”
陸父終于卸掉一副慈父的模樣,頓時瞪大了眼睛,怒罵道:“怎麼的,你還想打你老子嗎?老子從小供你吃穿用度,撫養你長大,哪點虧待過你。現在拿你點錢怎麼了?你就這麼沒良心,連你老子都不管了嗎?!”
陸淮的頭越來越痛,額頭不斷冒出冷汗。他冷哼了一聲,步步緊逼,渾身充斥着戾氣。
“撫養我?你怎麼好意識說出這句話的?”
“如果你說的未曾虧待我指的是,每次喝完酒以後都要毆打我和媽媽。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自己不敢回家,留下年幼的我和媽媽來面對那些催債的人。他們往家門上潑油漆,沒日沒夜地恐吓,各種無底線的騷擾羞辱。我和媽媽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乖乖受着。”
“你想盡辦法把家裡所有能賣的都賣了,還沾染上了賭博,甚至去借了高利貸。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還不夠,你屢次觸碰法律的底線,坐牢這麼多年。”
“你有想過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
“你現在還有臉回來,甚至還敢稱自己是一個好父親,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最後一句話,陸淮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
陸父有些心虛,卻仍梗着脖子道:“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父親,你有義務管我,錢我是不會還給你的!!!或者我去找你媽媽!她現在在哪,對,找到你媽媽,她絕對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聽見男人竟然還想去找媽媽,陸淮渾身開始戰栗,五髒六腑都快要爆炸。他現在隻想把眼前這個令人作嘔的畜生摁到地上狠狠打一頓。
“你要是敢去找她,信不信我跟你魚死網破!!”陸淮猩紅着雙眼吼道。
“那我沒錢怎麼辦,把我一腳踹開,你們母子倆這麼潇灑,全然不顧你老子是吧?!不然就把你身上的吉他給我,肯定值不少錢,我拿去賣錢!”男人說着就要去搶陸淮身上的吉他。
陸淮死死護住吉他,掙紮着,“你想都别想!!”
兩人拉扯之間,卻聽見。
“砰——”
一聲巨響,兩個人都愣住了。
陸淮捂住頭,愣愣地看着面前拿着酒瓶的男人,拿下來的手上,是鮮血。
陸淮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男人竟然真的會打他的兒子。
男人見此情況,手裡頓時松了力氣,酒瓶跌落在地上,上面還沾着陸淮的血迹。男人像是突然驚醒過來那般,想要撲上前來,語無倫次道:“我、我沒想打、打你、我隻、隻是......”
陸淮眼前的情景開始模糊重影,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耳朵像是進水了一樣,聽不清男人在說什麼。隻感覺到冷,好冷,刺骨的寒冷,仿佛置身在冰窖中,冷得陸淮整個人都想蜷縮起來。
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流,打濕了他的頭發,粘膩濕漉的感覺。啪嗒、啪嗒、血滴落的聲音卻無限放大回響在腦海中,震耳欲聾,頭疼欲裂。
隻是在他跪在地上暈倒前的最後一刻,似乎看到一個女孩沖到他身邊來。女孩神情焦急,嘴巴張張合合,他卻什麼都聽不到,隻有嗡鳴聲。陸淮竭盡全力試圖擡起手揉去女孩眉心的褶皺,卻怎麼都擡不起來。
陸淮的世界自此變得一片漆黑昏暗,再無白日。
“陸淮!你醒醒!!陸淮!!你别睡!!!”沈時璟一邊喊着陸淮的名字,一邊着急地從身上翻出手機。
那會和陸淮在學校門口分開以後,她便感到心神不甯的,思緒慌張。她給陸淮發的消息也沒人回複,打電話隻有一串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她情急之下就跑來陸淮的家,沒想到一進來便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拿着酒瓶對着陸淮,而陸淮渾身是血,搖搖欲墜的身影。
“住手!!!”
沈時璟跑過來扶住陸淮,連帶着她也一起倒了下來,沖擊力使她不由得悶哼了一聲。她小小的身子哪裡擡得動陸淮,隻能拼盡全力扶着陸淮的上半身。
沈時璟心慌之際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卻滑落在地上,屏幕摔得稀爛。沈時璟連跪帶爬撿起手機,屏幕有的地方被摔得失靈了。再加上她手上滿是鮮血,指尖拼了命地按着屏幕,卻因為手的極度顫抖怎麼都按不出來那幾個簡單的數字。
“陸淮!我求你了!你看看我!!你醒醒啊!算我求你了行嗎?!!别睡好不好!!!”
沈時璟崩潰地哭着,用手拍打着陸淮的臉頰。
滿目的鮮紅和手臂傳來冰涼的溫度,不斷地刺激着沈時璟,她帶着哭腔拼命喊着陸淮,她害怕陸淮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過來。
......
陸淮再睜眼,眼前一片白,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你醒來了。”
陸淮聞聲看去,便看見唐允盛坐在自己的床邊,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