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許久,耳邊全是驟然炸裂的轟鳴。
時光與悠久的歲月在戈未腦海炸響,火焰燃燒的瞬間,血濺當場的敢為人先,他怎麼能忘記?
那一天,他同時失去親情與愛。
從此世間隻餘戈未,沒有屬于戈未的一片故土。
容城是被稱作故鄉的東西,可也是,充滿無盡離别悔恨的所在。
他始終欠自己的親生哥哥,一句道歉。
在戈未還沒說出口時,容傾望着長空,說:“為什麼不把這句話當着遊先生的面去說呢,他看到你這麼難過,應該會很自責的吧。”
“你很希望,遊痕永遠不會醒來嗎?”
“怎麼可能?”戈未扯開嘴凄惶地笑,“你不懂,我親生大哥,怎麼會原諒我?”
“如果不是我,遊行怎麼會早産?”戈未眼神愈發凄涼,“孩子本該有幸福美滿的家,不該是造化弄人。”
容傾心中感慨。
有人畢生受着親生哥哥的保護,然而,他其實對這個對他最好的人恨之入骨。
也有的人,因為自己犯的一個小錯誤而悔恨終身。
這就是對比嗎?
不否認,世界上很多的東西,無法以偏概全地去想。
容傾說:“還要跟阿行說話嗎?”
戈未卸下心防:“彌月威脅我父親,我父親為了保護我母親,堅決不交出她。我母親因為怕自己會導緻容城的滅亡,所以含毒自殺,後來,我父親一病不起,溘然長逝。”
“我大哥就是這樣守在我父親的床前,看着他咽氣。”戈未似乎還能回憶起彌月對他說的話,“我父親的葬禮,阿彌斯與彌月曾經來過這裡相送,但彌月始終瞧不起我母親,她說國王一死,誰能争鋒呢?大哥為了容城,才瞞着梵音,答應了彌月不繼任祭神殿的神……”
“你母親,曾經在我父親的葬禮上仗義執言。”戈未道:“一直沒告訴你,洛佳期……是容城人。”
容傾握緊手機,“嗯,你繼續說。”
“你知道你父親容淮南不是柳如是親生子吧?”
“是。”
“他從小就跟容瑾相依為命。”容傾說:“我不知道為什麼,容淮南對容瑾簡直縱容到了極緻,這其中,難道就隻是救人這麼不可告人的理由嗎?”
“我不理解。”容傾喉結滾動,“這次冰封,肯定跟我叔叔有脫不開的幹系。”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我母親還有人挂念,”容傾說:“多一個人記住我母親,能讓我知道她的事,我已經感覺很好了。”
戈未道:“明日來取黃金棺的鑰匙,我給你們做容城最好吃的提拉米蘇。”
容傾等待着那頭電話被挂斷。
忙音一陣亂,他從來不知道,母親洛佳期會跟容城有這般淵源。
隻能說,彌月是一個嫉妒心非常強的女人了,即可翻雲覆雨,也可草菅人命。
遊行手撐在桌子上,垂下的腳丫子晃來晃去。
他開玩笑:“我是不是很幼稚?”
容傾屈指,愣了下,又換作手指抵住遊行的腦門,遊行跟他較勁,頭去頂他的,還說:“我其實早就說了,你不是棄子,但你真的很憂郁。”
“說得好聽叫憂郁美男,不好聽就是怨婦。”
遊行怅惘,“簡直就是死老婆的苦大仇深,還不如披麻戴孝,我還給你燒紙錢。”
容傾手捏他下颌,擡起來,說:“你再說一遍?嗯?”
遊行覺得容傾老喜歡這樣,問他:“老捏我臉做什麼?”
容傾:“可可愛愛。”
“皮膚白,像糯米白團子。”容傾補充說:“捏圓搓扁,你要是隻狐狸,會自動把自己的臉搓圓,逗我開心。”
遊行:“…………”
“你算命呢?”
容傾不搭理他了。
糯米白團子渾身都白,要是餡兒是黑的,那就更好玩了。
可惜白狐狸對他就喜歡敞開肚皮,對他露出綿軟溫柔的樣子。
反正,黑心鬼又不報應到他身上,誰倒黴,誰就遭雷劈,那他可管不着。
容傾說:“你煩死了,我要去補覺。”
遊行想了想,咂摸出另外一個想法。
難道是終于不管着他了?
遊行在容傾可能炸雷的底線瘋狂試探,他拿出手機,馬上甩信息給舒時。
遊行:【找老婆嗎?】
舒時立馬上線:【????】
舒時:【不是吧,當真?】
遊行:【你女應該還活着吧?】
舒時:【真幫我找老婆?活的那種?】
遊行:【讓我先探探方位,明天容傾去看他爸爸,笨兒子還沒從湛海回來,我要去地獄城找下約書亞的資料,順帶去找他背後的男人容某某。不然這樣子,樓管月我們先帶回來,不給冥夜太多準備,先殺他一槍,如何?】
舒時:【你不怕冥夜報複洛城。】
遊行:【他已經多活了好久了,要不是容傾,我怎麼留他到今天?】
舒時:【兄弟,你不能讓我原地起飛啊?】
遊行:【你想不想找老婆?】
舒時:【你忍心讓容傾孤家寡人回他家嗎?而且容緻書幫你養了容千一下下,做人不能忘本吧?】
遊行:【你到底,還想不想讓我幫你找老婆?】
舒時:【你到底怎麼追的容傾啊,我天,你男人回家,基本就是孤立無援的存在,你不想陪他嗎?】
遊行陷入深深的思考。
一直以來,容傾倒是對他挺寵的,當老公又當暖床的,又還是挺好的朋友。
就算是床上的情人關系也有理由去幫助他,可他們又是命裡注定的天殺宿敵。
相愛并未消弭掉這些東西,但……遊行頭一次想,他是不是不夠愛容傾,不夠關注他。
從來都隻是嘴上說得很好,可他包容他的壞脾氣,也屢次提出過這個問題。
遊行直接斷掉跟舒時的聯系,心想,還是等會兒跟他說下,陪他回去吧。
好像,懂了為什麼兩個人談心,都是上床了。
遊行耳根子燒紅。
“哼。”
“狗男人。”
“讨我歡心。”
“套我話。”
容傾抱着枕頭,莫名打了個哈欠。
他想了想,火速起身,推開門!
容傾拿起自己的制服外套,把人一裹!
他直接把遊行扔到床上。
遊行唉了聲,說你幹嘛?!
容傾四肢箍住他養的嬌花,說:“乖,陪我睡。”
遊行睜大眼,歎了口氣。
這就是狗男人!
他揪着容傾制服外套,甩手扔了出去,說:“那還是活的聞着香,你真的長得好好看,我好喜歡你。”
遊行床上翻了個身,眼睛彎成橋,笑意盈盈看向容傾,說:“長得太美了,我就喜歡你這種長相,清冷又美貌,溫柔又負責,我眼光還是可以的。”
容傾:“閉嘴。”
屋外天光澄藍,雪天清爽的太陽照耀。
真真正正的,晴空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