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已至,最近的日頭格外毒辣。
流水街道,車馬奔走,熱鬧非凡的同時汗水紛飛。
長甯鎮興起了送貨上門的熱潮,妝配街飄香十裡的,不是胭脂香,而是中心的一家小重樓飯館——柳上食記。
今個兒後院擠滿了人,宋柳坐在椅子上,手裡把玩着一根炭筆。
送餐服務大熱,雖然有好些個飯館小攤跟流參與其中,但很難有像柳上食記一樣次次按時送到,食物保持原汁原味,溫度适中卻口味一絕的。
為了保持訂單質量,宋柳準備招兵買馬,篩選出一些略有手腳,身體素質佳的夥計,用來跑單。
除了人牙子送來的,還有一些是尋常百姓。
“這個怎麼樣?”宋柳身子傾斜,低聲詢問身邊的顧蘭泱。
顧蘭泱看了那人一眼,“下盤很穩。”
這個意思應該是可以收吧?宋柳了然地點點頭,沖那人道:“可有名字?”
“小的隻有一個賤名,阿鬥。”少年聲細如蚊。
“登記一下,明個兒來上工。”宋柳說着,記上名字,他不忘擡頭問:“成嗎?”
“成!”
來了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經過顧蘭泱的挑挑揀揀,隻留下不到十個。
忙活完招兵的事,接下來自然就是買馬了。
宋柳将名單薄合上,“小啞巴,再陪我去車馬街走一遭吧?”
見他不動,宋柳有些納悶地歪了歪腦袋,一臉幹嘛呢。
顧蘭泱緩緩靠近,遞給宋柳一張手帕。“手。”
宋柳一低頭,果然看見自己被炭筆染黑的手。他接過顧蘭泱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碳灰。
少年表情帶着一絲詭谲,他擡手将手上殘存的碳灰蹭到了顧蘭泱的臉頰。動作飛快,隻蹭到了男人的下颌。
顧蘭泱身形一頓,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
宋柳的輕笑聲傳來,他眼睛彎彎,一臉俏皮。
“小啞巴,快點跟上啊。”
長甯鎮不算大,顧蘭泱訓練出來的跑單兒,靠腿腳就能穩穩按時送到,但隔壁鄉鎮的訂單就比較困難了,為了擴大業務,自然要買些車馬。
“不是說去買馬嗎?怎麼隻帶了一群崽子回來?”宋二瞠目結舌,打量着他大哥帶回來的一群小馬羔。
宋柳擺擺手,“這窩崽子剛生下來母馬就死了,瘦骨嶙峋的,老闆低價賣給我了。”
他本來是去買馬的,但是這馬是真貴啊!上等的要60兩!便宜的也要20兩。夠買幾個鋪子了!趕巧有一窩死了娘的崽子,沒了娘奶,瘦得皮包骨。馬行老闆急着出手,隻要一百五十文,整整五匹小馬,多實惠啊。
于是宋柳一上頭就買了一窩崽子回來。
“嗐!我們好好養,這玩意兒長得快。”宋柳說着,心裡還在自我安慰,到時候養大了說不定隐藏貨倉就解鎖了,還能跑快遞呢。
宋三福看見小動物倒是格外高興,上來繞着小馬崽來回轉,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透出别樣的欣喜。
“老三,這幾隻小馬給你養。”宋柳思索片刻,一揮衣袖将這五隻小馬丢給了宋三福。
“真的?”宋三福一臉激動,聲音揚得高高的。
宋二一臉欲言又止,宋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就這樣,小三福按照宋柳的指示整天圍着小馬,梳毛喂食,無微不至。每到晚上,宋柳都會鑽進馬棚,檢查一番小馬,再給小馬們補上一頓奶,才放心去睡覺。
一夜,宋柳喂完小馬。
“大哥!快來泡腳啊,待會兒水就不熱了!”
“來了!”
白日裡大家忙得腳不沾地,疲憊得緊,晚上坐成一排泡個腳,舒坦。
“小啞巴,你杵在那幹嘛?”宋柳試探性地将腳放進盆裡,琢磨着水溫。
顧蘭泱靠坐在窗邊,外面陣陣不停的是夏日的知了,有些繁鬧。
“明日可能要下雨。”
他冷不丁來了一句。
“這兩日太陽辣得刺眼睛,現在的夜空也萬裡無雲的。如何見得?”宋二好奇地開口詢問。
“物極必反,這幾日熱得古怪,又悶又熱。”宋柳說。
“這棵樹,開花了。”顧蘭泱看向窗外。
衆人追着他的目光,透過雕花的窗框。
那棵樹宋柳有印象,當初剛搬過來的時候,因為它長得又高又大,十分遮光。宋柳還曾想着将它移走。可是那時候,鮮少說話的顧蘭泱卻表示可以留下。
宋柳便随了他的意。
“這柏樹竟還會開花?”宋柳問道。
顧蘭泱隻是默默收回視線,“不是柏樹。”
“它是柽柳。”他将視線遊離到宋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