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大步流星,沖着南門走去。路上遇到幾個熟客,不免寒暄兩句。
“宋老闆,這是去哪啊?”
宋柳定睛一看,原是隔壁繡坊的老闆娘。宋母經常拿着自己做的小物件去賣,一來二去兩家自然熟絡。
“去河邊村。”
“正巧,我家夥計要去隔壁村送貨,叫他捎你一程。”慈姑說道。
宋柳這才往慈姑身後的馬車看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行。那慈姑下次來我店裡,我給你打折。”
“成啊!”
一開始并不算颠簸,越靠近小輕河,路就越發不好走了。
“你把我擱着吧,前面更不好走了,不安全。”宋柳出聲對驅車夥計說。
下了車,宋柳沿着小輕河走了一段時間。
正午的陽光毒辣,這附近連棵能遮陽的樹都沒有,光秃秃的。
宋柳已經出了一身汗,将背上的竹筒茶取下來,喝了好幾口才緩過勁。
好不容易到了河邊村的村口,宋柳攔下路過的村民,詢問:“老鄉,請問你知道阿鬥住在哪家哪戶嗎?”
“沿着這條路,左拐走到頭那家就是。”
“诶,多謝了。”
宋柳按照老鄉指的路往前尋,最後一家的門頭不高,院子也隻有一畝三分地。從裡面傳出來濃厚的草藥味,怕是還有藥材在竈上熬着。
他邊打量邊往裡走,不忘擡手敲敲敞開的門。
有個人聞聲從屋裡出來,見到宋柳明顯怔住了。
“掌櫃的……”
“可算找到你了。”宋柳松了口氣,坐到院子的馬紮上。
“您怎麼來了?”阿鬥手裡端着一盆水,面色略囧。
“連續幾日沒見到你人,尋來瞧瞧。”宋柳喝了口茶,說。
阿鬥盆裡的水潑到一旁,垂着腦袋,似是有話要說,但有些膽怯。
宋柳注意到阿鬥略顯紅腫的眼,看起來這幾日沒少哭。眼下還有厚重的烏黑,夜也沒少熬。
他耐着性子,低聲:“你若是有什麼困難,盡管說來。”
“這幾日我并不是故意曠工,我阿娘她病了……”阿鬥話音未落,屋内就傳來婦人急促地咳嗽聲。
阿鬥擦了把眼淚,連忙站起身來往屋裡走去。
“娘,要喝點水嗎?”
宋柳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應該是阿鬥将她母親扶坐起來的聲音。
小廚房的草藥味有了些變化,宋柳起身走進去查看,果不其然,再多一會兒怕是要糊掉了。
從中墊着一層麻布,将藥盅從竈上扯下來。剛落下的汗又被騰出一層。
見阿鬥出來,宋柳出聲喊他。“阿鬥,藥好了。”
阿鬥面露驚訝,連忙上前接過宋柳手中的碗。“多謝……”
“讓大娘趁熱喝了吧。”
原來,阿鬥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身子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藥。沒有足夠的銀錢除去病根,身子骨隻能越拖越差,也因此阿鬥時常打好幾份工,但不免因為曠工而被辭去。
這次阿鬥母親的病症來得又急又重,已經沒法下床了。
“這病根除去要多少銀兩?”宋柳抓住重點詢問。
似是沒想到宋柳會問這個,阿鬥愣了一下才開口:“五兩。”
宋柳從荷包裡抖摟出五兩銀子,“你拿着給大娘治病,然後回來繼續做工。”
“使不得,掌櫃的。我知道我的月銀沒有這麼多……”阿鬥受寵若驚,惶恐下連連擺手。
“等治好了大娘的病,你再做工還我。”宋柳将銀兩塞進他手裡,補上一句:“大男子漢,矯情這些做什麼,難不成你認定自己還不上嗎?”
他終于不再推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一定會還!多謝掌櫃!”
這下真把宋柳吓得不輕,這孩子咋回事,真是夠客氣的。
“别磕了,再給你磕傻了!!快起來!”
……
等到宋柳回到柳上食記,天色都見黑了。
“老二,快給我下碗面。餓死我了,餓得我前胸貼後背的,感覺胃都要萎縮了。路上怎麼連個茶攤都沒有啊!到處都光秃秃的,老二!你聽沒聽見……”
宋柳一進門就将背上的竹筒扔到一旁,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肚子餓也不妨礙他張嘴喋喋不休。
說到一半,對上一雙眸子,他不由地噤了聲。
“小啞巴?你今個兒下工這麼早啊。”
顧蘭泱将一碟點心遞給他,宋柳眼前一亮,抓起一個就開始往嘴裡塞。
“大哥!你可算回來了!出事了!”
宋二從後院鑽出來,揚着嗓子喊。
“你再大點聲,路上的人都能聽見。”宋柳白了他一眼。“這麼大的小夥子了,沒點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