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回來，就看見沉露抖得厲害，連牙齒打顫的聲音都清清楚楚，緊緊咬着牙關，連嘴唇都咬破了，不住地喘氣，臉色灰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露姐，露姐。你怎麼了？”周然被吓了一跳，慌忙去扶沉露，緊緊抓住沉露的雙手。這到底是哮喘病還是心髒出了問題？

小朱也被吓得六神無主，隻見沉露緊緊抱住周然，哽咽着半天說不出來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血啊，沉露的裙子上沾滿了血，溫熱的血，不斷滴在小朱的褲腳，像一朵豔麗的玫瑰一點點綻放在沉露身下，一點點帶走沉露身上的溫度。

周然默默在心裡說。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請放過這個流血的女人吧，她受的罪已經夠多了。如果可以，請分一點到我身上吧。

“醫生說，孩子沒有保住。”周然搖了搖頭。

邵華平深吸一口氣：“本來就沒準備留下來。”

周然說：“可是醫生說她以後很難再懷孕了。邵姐，我特别特别想哭。”

邵華平沉默了，人人都說她是金牌經紀人，還有人總拿她和Lucas比較，Lucas哪裡也不差，就是心軟，她不一樣，她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幹她這行，隻要足夠冷血，就會比競争對手更強大。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對沉露這麼好嗎？”邵華平說。

“我第一眼看到沉露，我有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她太美了，小周，你們已經覺得她現在很美，但你們還沒見過她剛出道的樣子。我見過了太多美女，她是第一個讓我覺得驚為天人的。”

“我是個罪人，我幾乎是用了誘騙的手段讓她簽了正宇。原諒我，剛開始，我隻是想超過Lucas，她那時候帶了趙丹，處處打壓我，我就想帶出來一個超一線，狠狠打壓她嚣張的氣焰。”

“那份合同裡處處是坑，而且請了非常專業的律師把關，也都是正宇的意思，所以你現在看到了，沉露想離開正宇，就要賠付高額違約金。”

“後來，我帶她去電視台錄個小綜藝，就這麼碰了來電視台調研的鄭天緒，驚鴻一面，她就被這麼惦記上了，這個男人差點毀了她。”

周然仔細回想着這個名字。這不是娛樂圈的人，更不是什麼富二代，依稀在中學的某堂課裡，浏覽過那一則新聞，他不太關心政治，但這則新聞确實挺轟動。

那個因為受賄被雙開，最後死在獄中的男人。

短短幾句話，根本數不清他犯下的罪行。

“他看上了沉露。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對沉露通通沒用。後來公司壓得我實在沒辦法，直接放了狠話，就是死，也要把人送過去。”

“我一生中做過最後悔的決定就是，我親手把她送了過去……”邵華平一臉悔恨。

“小周，我也不想的，那時我不過30多歲，我自以為看透了世間百态，人間冷暖。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錢搞不定的貞潔烈女，娛樂圈裡花錢買一個雛，就像去菜市場買顆白菜那麼簡單。”

“我錯了，是我在這物欲橫流的圈裡待了太久了，導緻我和很多人一樣都不正常了。她跟他孫女一樣大，還有比這更龌龊下流的事情嗎？我竟然覺得再正常不過了。我想不到的是——她第二天就割腕自殺了。”

周然死死咬着嘴唇，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邵華平擦了擦眼角，又點了根煙，她的打火機是從飯店裡順來的，不防風，她的手一直抖着，打了好幾次沒點燃。

“鄭天緒是個無恥的人，他們這些混官場的，最會玩弄權術與人心。他把對沉露的所作所為全部美化為——他愛她，并且反複給沉露洗腦。”

“小周，你剛接觸娛樂圈沒多久，還有很多很多醜陋的事情你沒看見，你也不敢相信。鄭天緒那樣的人，最是人模狗樣，衣冠禽獸，他看起來有多正經，私下就多變态。”

邵華平停頓了一下：“她又自殺了第二次，那一次去意已決，把自己泡在浴缸裡，放了熱水。”

邵華平把手上的煙揉碎了，煙草灑了一地。“我從來就沒有護住她。”

“第二次搶救成功後，她好像終于妥協了，漸漸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也許是麻木了，或許隻是想活着。她曾說過，活着就還有希望。”

“我知道你讨厭江沅，我也不喜歡他。不過難以否認的是，江沅的出現給沉露帶來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