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九天玄女嗎?”
“不是。”
“殿下是瑤池金母嗎?”
“不是”
“殿下是後土?”
“不是。”
酒吞童子又一連說出許多讓雪莉感到親切的神名,到最後越來越離奇,把她都逗笑了,隻攬過他的紅發,輕輕搖頭說:“不是,全都不是。”
大妖怪恭順地任由女神把玩自己的長發,他大多數時候都顯得懶散,面龐上帶着一點看不出多少遺憾的笑意,吐出的話語也輕:“真是遺憾,未能聽聞女神尊名。”
雪莉隻笑,她的手指穿過酒吞童子的長發,如血的紅線纏繞在她的指尖,讓她回憶起許多甜蜜的東西,或許不多,卻足夠令她感到快樂,也足以令她許下無有可能踐行的諾言了:“等知道我的神名後,除了拿回名字,小酒還想要什麼?”
酒吞童子的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回答,到最後脫口而出的話語卻無比簡單:“我希望您能呼喚我的名字。”
他聽見女神的笑聲,感受到發梢的牽扯。
女神的笑容通常是輕柔的,她總有一種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的溫和,頗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意味,隻有很少的時候會這樣,她的頭略靠在她的後頸,酒吞童子感受到金冠冰冷而堅硬的觸感,還有女神低低地笑聲,讓他的肌膚都像在顫抖。
比晨光更溫和、冰霜更冷漠的女神,他确實曾出現在她的眼中了嗎?
……………………
最後,雪莉和酒吞童子又打了一場,順便叫他把禮物帶回去,起碼也等熟透了再帶來。
雖然養了一個麻倉葉王做消遣(安倍晴明藤原佐為代勞版),但是雪莉顯然沒打算養第二個,她隻喜歡逗弄一下柔順又乖巧的美少年(藍波或許也可以算在其中),偶爾感受他們全身心的崇拜,兩面宿傩幼年體這樣會咬人的小崽子顯然不在雪莉的審美範圍内。
她還不一定會在平安京等到他長成呢,自己養不是白養了嗎?!
還是扔給仆人帶吧,就算提前跑了雪莉也沒損失。
在酒吞童子離開之後,安倍晴明也帶着一方以織錦包裹的木盒走了進來走了進來。
雪莉倚靠在窗邊坐着,殿中因為方才的打鬥無可避免的留下了一點淩亂的痕迹,而女神看上去依然完美無瑕,她的衣裙不染纖塵、桂冠流光溢彩,目光正看向窗外,那張不笑的、蒼白的面龐透露出一種驚人的冷郁,陽光灑在她如銀的雙眼裡,為她點綴。
“殿下。”安倍晴明輕聲呼喚。
女神的目光投向他,她的雙眼能将人凍成冰,片刻後才微笑,如往常一樣溫和:“你來啦……又給我帶了什麼?”
她并不是在注視“安倍晴明”。
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樣的念頭。
但安倍晴明仍像毫無所覺的解開織錦,打開木盒,在木質的、黑色的世界中并未跳出一個孩子,而是無數繁盛的牡丹花擁簇其中,它們色彩缤紛,枝葉飽滿,自有露水點綴。
“我感受到了,很美。”女神取出一朵,将它放在安倍晴明的鬓邊仔細打量,她從來沒這麼認真的望過他,那雙如月的雙眼裡映照出他的樣子,年輕而英俊的白狐公子簪着一朵牡丹,看上去确實美麗,但是女神的目光卻越來越陰郁,她慢慢蹙起眉,最後卻又笑了,“很适合你,晴明。”
“多謝殿下誇贊,臣不甚惶恐。”
“我的神官還真不錯啊。”雪莉又望向了窗外,看向天邊的那一輪金光,語調溫和。